乐舞跳了没几曲,虞丹青便觉浑身不舒服,像有一双眼睛盯在她身上似的,甩也甩不掉。
虞丹青看腻了艳景,正要放松眼睛,回头就见阳平公主时不时地往这边看。
“……”虞丹青装作没看到她,饮下一杯酒。
台下和台上离有几十步之远,台上人若不提高声音说话,台下人就只能暗中察言观色。
崇贞帝视线落在太子空空席位已不下三次,谢观姝头正前方,柔目微微斜向那空位顿了几秒。
纵使没人提,亓洹身为太子,不来继后册封的大典,说出去多少是不好听的。
谢观姝默思着,道:“陛下,太子殿下或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您……”
崇贞帝打断她,“与朕无关。”
他语气酷情坚硬,谢观姝的笑意弱下几分,却不住语,“陛下要是烦了闷了,不如待会儿散席后,臣妾陪陛下出去走走?”
崇贞帝不回此问,道:“凤冠重么。”
谢观姝面上提起精气,笑容盖过讶异,道:“还好,不过能和陛下龙凤成双,臣妾累点也没关系。”
崇贞帝:“那就好。”
宴席该来的都在,也没有不该来的人。
葛无在台上最右侧的位置,他悠哉悠哉地手搭在膝上,手指随着舞曲有节奏地一起一落。
秦钟离皇台最近,他时常垂着眉目,显然对眼前这些姣姣明月并不感兴趣,举杯独饮,余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太子席位。
所有人都在看,也有人在等。
鼓乐声毕,空席依旧。
舞者们依次退走,按理来说该散宴出殿游园观赏玩乐,崇贞帝却坐在椅上不动,台下人窃窃私语,谢观姝扯住他的衣角,“陛下…”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公公跑上来禀报,喜颜悦色道。
崇贞帝:“人来晚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下一秒,公公收起露出的八颗牙,自觉退到一旁站着。
东宫的人抬着一个凤朝云天屏风,嘴叼斜阳,脚越峰山;锦丝亮光,寸缕如珍,右侧以鎏金青墨留下八个字:
九月瑶池,朝氓洪福。
这屏风算是东宫的镇宫之宝。
两旁满座有些人探头出来,多人多颜色,哄热的氛围总有那么些个时候不大和谐。
亓洹从屏风后绕出来,青裳瘦削,将璞玉面衬得清风朗朗,他执着草笔沾上宫人递上来的墨,理了理袖子,在闪金粟笺纸上行云流水,提下一句:
凤翥龙翔,万世其昌。
墨干,宫人展亮纸面。
有人道:“这顺起来不就是一首诗了吗?”
细看确实,在座的都是念书贵人,都明白是对帝后治世的称誉。
也不免有人唏嘘,送纸墨没什么,重要的是写词之人,太子奉上先帝时留下的珍物,不仅如此,那张屏风想留下笔墨并非易事,晾干一次再落笔一回,少说也要重复二十次,才能让堂前人看得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的亲笔之墨就连世家贵族都不一定有资格要到,亓洹光现场亲笔祝词也看出其用心,献上镇宝更是让多嘴之人无话可说。
亓洹举起玉樽,“儿臣迟来,自罚一杯古寸。”
古寸是宫中最烈的酒。
然亓洹眼睛也不眨,闷着一饮而尽。
崇贞帝:“……”
亓洹拿出一小红盒递给侧侍的宫人,宫人双手呈给公公,盒子上面印着金凤,公公转手递给了谢观姝。
崇贞帝斜睨看着盒子,谢观姝拧开盒锁。
里面是一缕用红绳捆好的断发。
崇贞帝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它身上。
谢观姝愣住,拿着盒子的手捏紧,看向崇贞帝,示意他要不要说点什么。
崇贞帝:“既是太子的心意,那就收下吧。”
下台人群看见皇帝皇后脸色有变,都在好奇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虞丹青:“不管盒子里是什么,过继圣旨再有人异议,可就是造谣砍头之罪了。”
谢兰机:“至少保了台面。”
除了亓洹,所有人都在揣度崇贞帝接下来会干什么,那盒子里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散宴。”
崇贞帝一句话让众人心里的悬石落下。
人潮四散往外,大家都往景明园去。
有宫人趁此拦在虞丹青和谢兰机面前,“谢相、谢相夫人,陛下有请。”
崇贞帝居然同请虞丹青?
虞丹青头皮一跳,对上谢兰机扑过来的眼神,两人目光直直交汇。
谢兰机:“这就来。”
两人跟着宫人顺着小道走,不曾想半路撞见明晃晃的身影。
正是秦钟。
秦钟眉挑不言,但看到谢兰机旁边的虞丹青时,他脸色难得挤出异色。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面前这对夫妻一眼,又背过身继续往前。
三人前后同道一路,死寂到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他们都好奇对方为何也在,也很默契地不想开口问。
唯一有心灵感应的,就是不敢再往前走。
因为再往前,就是军机堂了。
军机堂为崇贞帝亲手而建,用来商议决策重要国事,没有固定官职人员,参与之人由陛下钦点,最多也就十来人。
像谢兰机、秦钟和杨梧等几个是军机堂的常驻。
距离上一次来这儿,过了半年。
谢兰机:“公公,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公公:“是,大人。陛下特请您们去军机堂。”
途径拐角,秦照守在军机堂的小院门口,黑刀佩在身侧。
见到谢兰机他们,她抱拳作礼,“陛下已在里头,二位还请注意分寸。”
接着,秦照沉沉的视线又落在虞丹青的身上,微笑道:“还请谢相夫人跟我去另一偏间等候。”
虞丹青:“那就有劳秦副使了。”
军机堂不是挺拔富丽的宫殿,而是四周围着高墙死角的平屋,难有人偷窥。堂屋比宫殿简陋,但隔音却好,是崇贞帝专请几位老手巧匠建造而成。
谢兰机和秦钟进去关上门,杨尚书和几位官员都在。
以及难年一见的左右两位使节。
椅上的崇贞帝放下地图,请所有人入坐。
崇贞帝:“喝茶吗?”
军机堂事关机密,没有下人伺候,皇帝也是自己倒茶,他这么一问,想来也是要长谈一阵的,谢兰机他们也就不作客气,自己倒好茶坐回位置。
崇贞帝撩开手中的地图,上面不止有北周的国域,他从洛阳往西慢慢指,指向那山川连绵的高地。
“朕已传信译与青罗国,需要你们当中的人前去交换经贸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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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丹青被秦照领着来到偏间,秦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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