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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小说:

章鱼之家

作者:

匹萨娘子

分类:

现代言情

8月8日一早,蔡岛嘉就又提着牛奶和水果礼盒上门了。朵朵热情地给他开了门:

“小蔡哥哥,快进来!”

他有心问她上次说的“看见他玩游戏”,到底看见了多久,朵朵已经像燕子一般飞进了入户大门。他只好硬着头皮提着礼物走了进去。

电视机开着,但似乎没人在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蔡岛嘉身上,他悻悻笑了,小心翼翼地说:

“何阿婆,阿公,你们昨天考虑得怎么样了?”

朵朵期待地看向二老。

何阿公站了起来:“我们仔细考虑过了,最终还是决定……既然已经退租了,你还是去找别的房子吧。”

朵朵露出错愕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何序已经开口道:“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为了筹集赎金,我们贱卖了老房子,亏损了二十多万,这笔钱,我们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更何况,你身为一个成年人,竟然帮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离家出走,于情于理,我都无法接受你继续在我们家住下去。”

“为什么不让小蔡哥哥搬回来?!”朵朵叫道,脸上是被背叛的愤怒,“我们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朵朵,回房间去。”何序沉声道。

“我不去!”朵朵怒视着众人。

“听话,何朵朵——”何序冷下脸。

朵朵环视四周,目光从一张张沉默的脸上划过,终于,她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何朵朵!”何序站起身追去。

客厅里只剩下蔡岛嘉和何阿婆等人。何阿婆站起身来,不耐烦地说:“就是这样,房子你另外找吧。我们不租给你了。”

“何阿婆——你再考虑一下,我可以加钱——何阿婆——”

蔡岛嘉被踉跄着推出入户大门,无论他是赔笑道歉,还是提出租金可以翻倍,何阿婆都无动于衷。铁门一合,他被挤到门外。搬过两次的水果和牛奶礼盒从门缝里抛出来,在地上滚出一串闷响。

路过的行人好奇放慢了脚步,八卦地看着这一幕。

蔡岛嘉的脸颊在发烧,但他硬是忍下了这羞辱,捡起地上的两个礼盒,灰溜溜地逃向不远处的黄色出租车。

开门上车,他把礼盒扔到后排,痛骂了一声:“操!”

现在看来,自建楼是回不去了。他原本计划像控制田永那样,让苗盼弟阴差阳错也染上人血。流浪汉是最好的选择,就算消失了也无人在意,尽管这个时期很难弄到流浪汉,但也不是没有希望。然而,何阿婆拒绝了他的回归,现在别说去哪儿弄一个流浪汉了,就连见到苗盼弟都成了一种奢望。

苗盼弟身后的那群人究竟想做什么?他们也知道了他那天晚上在工地上“玩游戏”吗?

他该如何保证自己的秘密继续沉寂下去?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车窗被从外敲响了。朵朵的脸孔出现在窗外。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下车窗,下意识地看向附近,寻找何家人的身影。

“小蔡哥哥,他们好坏,不让你回来了。”朵朵委屈地说。

“这也没办法……不过,他们都不想让我搬回来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蔡岛嘉问。

“小蔡哥哥做了那么多坏事,心里没数吗?”她天真地歪着头。

蔡岛嘉因为她话中的恶意与脸上的天真所形成的冲击而愣住。

他知道她的真实名字是苗盼弟,知道她和其他人一样,一直在把自己骗得团团转。但他没有想过,她会这么突然地戳破那层窗户纸。

苗盼弟接下来的话,更是将他钉在原地。

“他们都有秘密,我也有。但只有我的秘密能够杀死你。”

“小蔡哥哥,你知道吗?昨天警察上门,做了流动人口登记。所有人的身份都曝光了。”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那双黝黑的瞳孔里,映着蔡岛嘉的面孔。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当他将榔头砸到流□□的头上时,他也从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滚烫的鲜血溅到他的眼睛,他只是眨了一下,下一榔头已经砸了下去。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将这一刻永远镌刻在记忆中。他看到流□□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她在人生的最后时光,没有求饶,只是向着虚空,翕动了一下嘴唇。

“多。”

他曾经以为那是一个“多”,或者“躲”。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

那是一个“朵”。

“只要我告诉警察,妈妈叫田小梅。他们就能根据名字锁定妈妈的身份,进而确定她的失踪。房子里的那群人已经想退缩了,但我不想退。他们不明白我失去了什么,你一定明白吧?小蔡哥哥。”

带着童音的“小蔡哥哥”四个字,沾着浓稠的恶意,他想起了那条在甜筒上盘旋的冰冷的蛇。仅仅只是被她注视着,就让他的后背渗出冷汗。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只要她还活着,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条蚀骨之蛇。

“你把我的妈妈,到底藏哪儿去了?”她问。

“……还有谁知道她叫田小梅?”他一开口,嗓音干哑发沙,几乎听不出原来的音色。

“现在还只有我。”苗盼弟露出微笑,“小蔡哥哥,今天晚上八点,我在村口那栋烂尾楼等你‘玩游戏’。如果你不来,我就把妈妈的名字告诉那个警察。”

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蔡岛嘉叫住她,“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万一你带着其他人去呢?”

“这是我们两个的‘游戏’,我不会带其他人的。”苗盼弟说,“而且——他们都是胆小鬼。”

“你对这个发誓——说你如果说谎,把我们的约定告诉第三个人,田小梅就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蔡岛嘉从手套箱里拿出那个灰色毛线老鼠。老鼠咧着嘴,既像在笑,又像在哭。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时间仿佛凝滞下来。苗盼弟憎恨地看着他,慢慢张开嘴,按照他的要求,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我会亲手为妈妈报仇的。”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十一点四十六分,戚迪踩着巡逻车的油门,一路疾驰向八里村三巷6号。蝉声像电钻一样连绵不绝地刺进耳膜,太阳把街面压得发白,风挡后的光像一把锋利的光刃直劈眼睛,他却只觉胸口一片井水般的冷,像湿透的羽绒服从里往外勒紧了呼吸。

他和一辆黄色出租车擦身而过,穿进自建楼前那条狭窄的小路。

他开门下车,冲到门前,用一只脚挡住了即将关闭的铁门。门后的何志国早已预料到他会到来,松开了门闩上的手,平静道:“进来吧。”

戚迪跟着何志国跨过入户门,打量了一圈,只见厨房里何秀英背对着他,腕子一翻一扣,铁铲在锅沿上清脆一响。姜爆鸭的香气压住了屋内所有味道。

“……其他人呢?”戚迪问。

“城北商场的超市今天有庆祝奥运开幕的折扣活动,他们去玩了。”何志国笑道,“夏禧好像是出去工作了。”

一家三口温馨地在超市采购,一个兢兢业业的租户,多么富有生活气的画面——如果他不知道真相的话。

“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吧?”戚迪说,“你还是准备告诉我,‘没什么好说的’吗?”

厨房里锅铲狠狠敲击着锅沿,仿佛架在火上的是戚迪的脑袋。他对那发出警告的声响闻若未闻,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何志国。

“我们认识快两年了,是你教会我下象棋。你是体面的退休教师,你的相片至今挂在那所专科学校里。我不想让你坐到审讯室去问这些问题,请你告诉我,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戚迪说。

“这不关你的事!”厨房里,何秀英终于扔下了她的锅铲,冲出厨房,发出忍无可忍的怒喝。

“我是警察!”戚迪的声音比她更大,他挺起胸膛,怒视着何秀英。

“别朝她叫喊——”

何志国沉下脸,走到何秀英身前,挡住她的身影。

“她什么都不懂。”

“我们没有杀人,没有犯法!我们只是凑巧住在一起,谎称是一家人——这犯法吗?犯了哪条法?”何秀英的眉毛和嘴唇都在抖动,她紧攥着那条油污斑驳的灰围裙,却依然克制不住整个手腕的颤抖,“你们警察就这么闲吗?那些真正受到伤害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是,你们没有杀人——还没有杀人。你们也就是在承租人的私密空间暗装摄像头,严重侵犯他人隐私,算在民事侵权里。”戚迪平复了下呼吸,沉声道,“你们只是住在一起,谎称是一家人——”

“但这真的是‘凑巧’住在一起吗?”

戚迪直视着何秀英充满敌意的眼睛。

“昨天,拿到你们的身份证号后,我立即就回到所里核对了你们的身份信息。你们还算聪明,没有使用假证。”

8月7日的夜像一片薄铁,派出所里除了几个值班人员外,只有他坐在亮着蓝光的电脑屏幕前。身份信息像潮水般涌上屏幕,碎裂的线索此刻被一根冷硬的钢丝穿透,缠合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真相之网。

在何志国夫妇的关系人中,有一条属于“何瑶蓓”,关系是“孙女”,括号里显示“户籍已注销(死亡时间 1993 年)”。

在夏禧的履历中,则有数条简要的报警记录。

“2004年6月30日,报警称宠物被投毒,未发现相关证据,未立案。”

“2004年7月9日,报警称宠物被投毒,未发现相关证据,未立案。”

“2004年7月24日,报警称宠物被投毒,未发现相关证据,未立案。”

“2004年8月10日,报警称宠物被投毒,未发现相关证据,未立案。”

最后一条警情处置记录在04年8月21日,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记录。

最后是真名为“苗盼弟”的朵朵,在她的履历中,有一条“2003年因流浪状态被带回原籍”的记录。

他在所里枯坐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档案处的人一来上班,他就立即申请调取当年的详细记录。

“真正‘巧合’的,是你们这群‘凑巧’住在一起的一群人,除了徐朝颜和陈序以外,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他看着沉默不语的何志国,一字一顿说道,“蔡岛嘉不仅毒死了夏禧的两猫一狗,和苗盼弟有过一年‘母女关系’的流□□田小梅失踪有关,他过去曾用过的名字——姜必成,还杀死了你们唯一的孙女何瑶蓓。”

“事到如今,你还想用巧合来逃避责任吗?”戚迪说。

“那又怎么样!”何秀英站了出来,挡在沉默的丈夫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我们没有犯法!你想告诉蔡岛嘉,就去告诉好了!他是自愿住进来的,我们没人强迫他!”

“秀英,”何志国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已经够了。”

“我知道你失去了唯一的孙女,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我一样也经历过!”戚迪怀着痛心,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也不想劝你什么放下过去——我知道那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屁话!但至少,拜托你用理智来想想这一切的后果,你和被你牵连进来的那些无辜人,能否承担得起——”

“……理智?”

何秀英脸上的怒火像是被雨浇散,原本被愤怒绷紧的面皮慢慢松开,只剩一抹带痛的冷笑。

“我的理智……早就在十五年前化为灰烬了。”

1993年7月1日,地笼浮出。

黄黑色的警戒线把那个夏天切成两半:一半是风和蝉,一半是水与肉。人群被赶到稻田边,协警手中的白色大喇叭反复喊着“不要围观”,围观的孩子被大人用力拽着后退,拖鞋在黄褐色的沙地上“啪嗒、啪嗒”。此起彼伏的人声传递着惊惧、恐慌、好事的情绪。

两名协警抓着绷成直线的拖绳,地笼“哗啦”一声被拽上泥岸,锈水夹着水草往外淌。法医抬手示意停住,两名协警把木板架稳,警戒带后的人群被再度要求后退。就是这时,何秀英一家冲破了警戒线,看到了地笼里的那个“东西”。

女婿停下了脚步,何志国的身形猛地一晃,险些跌坐在地,而她的大脑像是被突然灌入一桶水泥,所有思绪都凝固了。

她无法将地笼里那个肿胀变形的身影,与她每天抱在怀中,会哭会笑,身上散发着淡淡奶香的小孙女联系起来。但地笼里包裹着那个“东西”的襁褓,那么熟悉,那么刺眼,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出的棉布。

“蓓蓓!”一声惨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女儿纤瘦的身体里发出,她那唯一的女儿,忘记了自己天生的跛脚,跌跌撞撞地扑向岸边的地笼。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一左一右将她拦住。

“蓓蓓!我的蓓蓓啊!蓓蓓——”

人群不再嘈杂,就连蝉鸣似乎都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隔绝在外。母亲绝望的哀嚎响彻在水岸,她用难以想象的力气挣脱身边的协警,扑向地笼,想要解救被困的女儿,女儿的皮肤却如湿纸般在她手中整片滑落,露出下层被泡得松散、惨白的肌肉。

“帮帮我……求你们帮帮我,救救我的女儿——”

她拢起那片皮肤,向周遭的人求助,可他们一动不动,她尝试将它贴回女儿身上,可它只是不断地滑落、滑落——

人群中,不知哪里传来一个母亲的泣音。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哭声像锈迹斑斑的钉子,一颗一颗钉在何秀英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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