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的惊呼像刀子划破冬晨的寂静。林晚照冲出知青点时,嘴里还含着半口玉米饼,冷风灌进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但她没停,朝着养猪场方向狂奔,棉袄的扣子都来不及扣全。
晨光还很稀薄,东边的天空是鱼肚白混着鸭蛋青。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深深浅浅,像她此刻的心跳。
养猪场北墙边已经围了七八个人。陈大牛站在最前面,手里的瓦刀垂着,脸色煞白。王秀兰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其他人有的后退,有的伸长脖子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了恐惧和好奇的诡异气氛。
林晚照挤进去,看见了那面墙。
新砌的、昨天才封顶的北墙,从离地一米左右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缝。缝不宽,一指来宽,但很长,斜着贯穿了三块砖。裂缝边缘不是砖石断裂的糙口,而是某种……融化的状态?砖面像蜡一样微微凹陷、变形。
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从裂缝里渗出来的东西。
暗红色。粘稠。缓慢地沿着砖面往下淌,在青灰色的墙面上画出狰狞的痕迹。那不是血——至少不完全是。它比血更稠,在晨光里泛着一种诡异的金属光泽,像掺了铁锈的糖浆。气味也很怪,腥,但又混着一股甜腻的、类似熟透水果腐烂的味道。
液体流过的地方,积雪迅速消融,露出下面焦黑的土地。不是被热量融化的那种湿润的黑,而是像被火烧过、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泥土板结、龟裂,冒出极细微的白烟。
“这……这是啥啊?”一个年轻后生声音发颤。
没人回答。
林晚照盯着那道裂缝,脑子里树苗传递来的图像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墙内夹层,闪烁红光的金属装置,还有那个充满恐惧的意念——血饵。
专门吸引寄生体的诱饵。
共生体同步率在飙升:16.3%,16.5%,16.8%……树苗在她意识里剧烈震颤,枝叶疯狂摆动。不是痛苦,是某种难以抗拒的渴望,像饿极的人看见食物,像飞蛾看见火。
想要……必须得到……
树苗的意念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带着原始的、近乎本能的冲动。
林晚照咬紧牙关,用意念压制:“不行!那是陷阱!”
需要……成长……保护你……
树苗的回应急切而执着。它传递来一幅画面:自己吸收那种暗红色液体后迅速长高,枝叶繁茂,银光大盛,然后伸展出更强大的根系和枝条,将整个空间包裹、加固。
它想变强。想保护她。而“血饵”是捷径。
“晚照,这咋办?”陈大牛转过头,声音发干,“这玩意儿……不像正常东西。要不要报告公社?”
报告公社?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李明或者他背后的“捕猎者”知道计划成功了?
“先别急。”林晚照强迫自己冷静,“陈叔,让大家散开,别靠近。秀兰姐,去烧几锅开水。铁柱哥——”她看向匆匆赶来的陈铁柱,“找几把铁锹和麻袋,还有生石灰。”
她的指令清晰而快速,像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案。实际上,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全靠本能撑着。
人群开始动起来。陈大牛吆喝着让人后退,王秀兰跑向灶台,陈铁柱转身去拿工具。但所有人的眼睛还时不时瞟向那道裂缝,瞟向那些仍在缓慢渗出的暗红液体。
林晚照走近几步。离得越近,那股甜腻的腐臭味越浓。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银镯在微微发烫——不是预警,是某种共鸣。树苗的渴望通过连接冲击着她的意识,像潮水,一波比一波强。
同步率突破17%了。
她伸出手,指尖在离墙面半尺的地方停住。暗红液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流动的速度加快了,甚至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微微隆起,像有生命一样。
“别碰!”陈铁柱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这玩意儿邪门!”
林晚照缩回手。她的指尖在颤抖。
“得把这面墙拆了。”陈铁柱盯着裂缝,脸色铁青,“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看看到底是啥。”
拆墙?那不就正中“捕猎者”下怀?让他们知道诱饵起作用了,让树苗彻底暴露?
“不能拆。”林晚照摇头,“墙刚砌好,拆了损失太大。而且……”她顿了顿,“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东西,伤到人怎么办?”
“那你说咋办?”
林晚照看向那道裂缝。暗红液体已经流到墙根,在雪地上积了一小滩。焦黑的面积在扩大,白烟丝丝缕缕升起。
树苗的渴望几乎要冲破她的压制。同步率跳到17.5%。
她做了个决定。
“陈叔,铁柱哥,你们带人准备生石灰和开水。”她说,“我去找点东西,看能不能把这‘漏水’堵上。”
不等他们回答,她转身就往回跑。不是回知青点,而是往后山方向。
雪很深,她跑得很吃力,几次差点摔倒。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远离人群,找个没人的地方,进空间。
树苗快失控了。她必须安抚它,或者……满足它一部分需求。
跑到半山腰一片松树林里,她喘着粗气停下。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她的呼吸声。她靠在一棵老松树上,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空间。
树苗已经长到她胸口高了。树干不再是半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莹润的玉白色,内部的银色脉络清晰可见,像流动的光。枝叶繁茂了许多,每一片叶子都像最薄的翡翠,边缘泛着银光。
但此刻,这些枝叶在疯狂舞动,像在狂风中挣扎。树苗传递来的意念混乱而焦躁:
需要……血饵……能量……成长……保护……
“冷静!”林晚照用意识喝道,“那是陷阱!吸收了你会被控制!”
不会……我能消化……能转化……变得更强大……保护你……
树苗的意念里透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自信。它像孩子一样,只看到糖果,看不到糖果里的毒药。
林晚照走到树苗前,伸出手,不是触碰,而是将意识更深入地连接进去。她感受到树苗的“饥饿”——那是一种对特定能量的渴望,像缺水的植物渴望雨。而这种渴望正在扭曲树苗的判断力。
训练程序自动激活了。界面弹出提示:
检测到共生体能量饥渴状态。建议:提供替代能量源,或进行意志强化训练。
替代能量源?她哪有那种东西?
意志强化训练……也许可以试试。
她按照郑卫国笔记里的方法,集中精神,在意识中构建一个“屏障”。不是物理的墙,而是意志的壁垒,将自己与树苗的渴望隔开。
这很难。树苗的渴望像潮水,她的意志像沙堤。潮水一次次冲击,沙堤一次次松动。同步率在波动:17.8%,17.5%,18.1%……
汗水从她额头滑落,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变冷。她的身体在现实中颤抖,手指深深抠进松树粗糙的树皮里。
“听我说,”她用意识传递,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能吸收那个东西。我会给你找别的能量。灵泉水,黑土地的养分,都可以。但那个不行。”
树苗的舞动稍稍减缓。它传递来一个困惑的意念:为什么……那是最好的……
“因为给你那个东西的人,想害你。”林晚照说,“想通过控制你来控制我。你明白吗?我们是共生体,是一体的。你受伤,我也会受伤。”
树苗静止了。枝叶垂下,像在思考。
然后,它传递来一个新的画面:不是吸收血饵后的强大,而是被暗红液体缠绕、侵蚀,枝叶枯萎,银光暗淡。最后,树苗的中心出现一个黑色的空洞,空洞里有一双冰冷的、不属于它的眼睛。
那是“捕猎者”想要的结果——把树苗变成傀儡,变成追踪她和控制她的工具。
树苗的意念里涌起恐惧。不是对血饵的恐惧,而是对那双眼睛的恐惧。
不要……那个……保护……
“对,不要那个。”林晚照感到树苗的渴望在消退,同步率稳定在18.3%,“我会保护你,你也要保护我。我们一起找别的办法变强。”
树苗的枝叶轻轻摆动,传递来一个温顺的、依恋的意念。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问题还在——墙里的血饵怎么办?不处理,它还会持续散发吸引寄生体的能量波动,可能引来其他东西。处理,又可能惊动“捕猎者”。
林晚照退出空间,靠在松树上喘气。她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寒风吹过,冷得刺骨。但她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她需要郑卫国的帮助。但那个紧急通讯器只能用一次,用了就会暴露他的位置。值得吗?
树苗在意念里轻轻震动,传递来一个模糊的图像:养猪场的墙,裂缝,但视角很奇怪——不是从外面看,而是从里面。她“看到”了墙内夹层的情况。
那个金属装置嵌在砖石之间,大约饭盒大小,表面有复杂的纹路,中央一个红色指示灯在缓慢闪烁。装置周围延伸出许多细如发丝的触须,触须扎进砖石和灰浆里,像植物的根。暗红液体就是从这些触须末端渗出的。
树苗还能“看到”更多:装置内部有一个微型能量核心,正在以极低的功率运行。能量波动的频率很特殊,专门针对特定类型的时空生命体——也就是树苗这样的寄生/共生体。
但树苗还“看到”了一点别的东西:装置侧面,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标记。三个细小的符号,排列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林晚照不认识那些符号,但树苗传递来的感觉是——熟悉。不是亲切的熟悉,而是像见过很多次的、刻在记忆里的熟悉。
她忽然想起郑卫国的笔记里,有一页画了几个符号草图,旁边标注:“常见时空组织标识”。
她需要再看一次那本笔记。
跑回知青点,屋里没人。她快速从藏匿处翻出牛皮纸袋,抽出笔记,翻到那一页。
果然。三个符号:一个类似眼睛的简化图形,一个波浪线,一个箭头。笔记上标注:“‘捕猎者’组织标识。眼睛代表‘观察’,波浪线代表‘时空流’,箭头代表‘捕捉’。”
就是它。
林晚照盯着那三个符号,脑子里飞速运转。“捕猎者”在墙里埋了血饵,目的就是吸引树苗。但他们怎么确定树苗一定会被吸引?除非他们知道树苗的特性,知道它正处于快速成长期,对高纯度时空能量有强烈需求。
谁泄露了信息?郑卫国?还是……树苗自己的能量波动被探测到了?
她想起郑卫国说的“锚点二号”监测器。那个混在建材里运来的装置,不仅能监测她,也可能被“捕猎者”反向利用。
如果是这样,那么从一开始,她砌墙的时候,陷阱就已经布下了。
好精密的算计。好长远的布局。
林晚照感到一阵寒意,比冬日的寒风更刺骨。她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组织,是一张早就撒开的网。而她和树苗,是网里的鱼。
不,她不要做鱼。
她把笔记重新藏好,走出屋子。养猪场方向传来嘈杂声——陈铁柱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生石灰和开水。
她走过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陈大牛迎上来:“晚照,找到办法了?”
“有办法了。”林晚照说,声音很稳,“但需要大家配合。”
“你说!”
“第一,用生石灰铺在液体流过的地方,厚厚地铺。”她指着墙根那滩暗红和焦黑的土地,“石灰能中和酸性,也能吸收水分。”
“第二,烧开的水,不是用来浇墙,是用来泡麻袋。泡透的麻袋一层层糊在裂缝上,要糊厚实。”
“第三,”她看向陈铁柱,“铁柱哥,你带几个人,去后山挖一种红土。我知道哪里有,跟我来。”
红土?陈大牛愣了:“要红土干啥?”
“堵裂缝。”林晚照说,“红土粘性大,干了之后比水泥还硬。而且……”她顿了顿,“红土里含铁,能干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最后半句她说得很轻,但足够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