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璇缓步绕到他身前,俯身,拾起了那把染着帝王之血的短刃。
她站直身体,仰头看向他。卫竹的瞳孔微动,里面翻涌着除了疑惑,还有更复杂的情绪。
她看出他有话要说。
卫璇的声音很轻,让人分不清楚是冰凉,还是温柔,“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她又上前一步,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两只手同时去握住那刀柄,都压不住那剧烈的颤抖。
“对不起。”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歉然,“但是卫竹,”她一字一顿,“这皇位,合该由我来坐。”
卫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不知是脱了力还是如何,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殿内死寂,唯有窗外已经明亮的天光,映出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卫璇深吸一口气,紧握刀柄,高高举起。
寒刃映着晨曦,反射出刺目的光,晃过她决绝而苍白的脸,也掠过他安然闭合的眼。
锋利的横刀轻易地刺穿了一名禁军士兵的皮质札甲,没入他的胸膛。士兵双眼圆睁,随着血刃被拔出,他软倒在地,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尘土。
承天门下,厮杀已接近尾声。
战斗伊始,三皇子凭借着“先发制人”的突然性以及精心策划的战术,利用对宫内地形的熟悉,将这八百人化整为零,预先埋伏在通往承天门的数条关键宫道与巷弄中,打得五皇子措手不及,险些一举夺下五皇子首级。
他这八百人,并非乌合之众,而是其母族倾力资助、秘密操练多年的私兵死士,并混入了部分被他彻底收买的禁军军官。他们装备极为精良,半数披挂铁甲,悍不畏死。
一番僵持之后,五皇子的救援兵马也陆续赶到。
三皇子自知兵力处于绝对劣势,故而放弃正面决战,采用特种作战式的埋伏、袭扰战术,利用狭窄地形最大化自身精锐的单兵优势,同时抵消对方的人数优势。
五皇子一方人数虽多,但在狭窄的宫巷中根本无法展开阵型,首尾难顾。
更何况这三千人中,真正如臂使指的核心力量不过千余,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他们伤亡惨重,阵型大乱,一度被压制得节节后退,尸横遍地。
然而,最初的混乱过后,五皇子迅速收拢核心兵力,依托承天门附近的坚固建筑构筑防线,稳住了阵脚。同时,他安排在京城内外的盟友援军,开始从不同方向,一波波地试图冲击三皇子布置的阻击线,向承天门靠拢。
战局,由此陷入了极其惨烈的拉锯和消耗。
三皇子那八百精锐,在持续的高强度搏杀和不断应对援军袭扰中,纵然勇悍,也伤亡殆尽。他们用血肉之躯,生生将五皇子最初的三千兵马消耗得仅剩千人。但到了此刻,三皇子身边还能站立的,已不足百人,且个个浑身浴血,气喘吁吁。
而五皇子这边,虽然总兵力似乎仍占优势,但他最初带来的核心力量也已折损大半。
双方残存的力量,在承天门巨大的门洞前,形成了短暂而危险的对峙。满地都是破碎的兵甲和姿态扭曲的尸体,浓重的血腥气几乎令人窒息。
三皇子发髻散乱,华丽的亲王蟒袍外原本象征性地套着一件精美的明光铠,此刻也已沾满了血污和泥泞,胸前的护心镜甚至有一道深刻的斩痕。
他死死盯着被众人护在中间的五皇子,心中充满了不甘——他以八百换敌近两千,战果辉煌,却终究未能毕其功于一役,自身也已陷入绝境。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和准头,张弓搭箭,朝着五皇子的方向连珠射出三箭。
“嗖!嗖!嗖!——”
若在平日,他这三箭足以毙虎猎熊。但此刻,他臂力已衰,心神已乱。第一箭擦着五皇子的肩甲飞过,只划出一道浅痕;第二箭更是偏得离谱,射中了一名护卫的盾牌;第三箭力道最弱,竟软绵绵地插在了五皇子身前几步远的地上。
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从五皇子那边的阵中传来。
五皇子抬手,示意部下安静。他看着气喘吁吁、脸色惨白的三皇子,张口道:“三哥,看来,连上天都不再眷顾你了——你的气数已尽!”
话音刚落,五皇子一把夺过身旁护卫手中的弩机,几乎没有任何瞄准,凭借着一流高手的本能和积攒的怒火,扣动了弩机。
一支特制的破甲弩箭飞出。三皇子瞳孔猛缩,想要闪避,但疲惫的身体却跟不上意识的反应。
“噗嗤!”
弩箭没入了他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后踉跄了几步,最终重重地仰面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他双眼圆睁,望着那片被血色和硝烟污染的天空,喉间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声音,最终,一切归于沉寂。
五皇子看着三皇子倒地身亡,心中刚松了半口气,正欲下令清剿剩余顽抗之敌,彻底掌控承天门。
突然,一阵沉闷而规律的马蹄声,自光顺门方向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所有人下意识地望去。
只见一名女子,身着碧绿官袍,外罩玄色软甲,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
她身后,跟随着上百名玄衣死士。阳光掠过宫墙,照亮她手中捧着的一方物件。
那物件以明黄锦缎覆盖,但其下方方正正的轮廓,以及女子珍而重之的姿态,已足以让所有知晓其象征意义的人心头巨震。
传国玉玺!
卫璇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最终落在惊疑不定的五皇子脸上。
五皇子认出了她,厉声喝道:“卫璇?!你怎会在此?!”他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卫璇的出现,以及她手中的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卫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目光转向那些残兵。
她扬声道:“诸位将士!三皇子、五皇子悖逆人伦,于宫禁之内刀兵相向,致使陛下受惊龙驭宾天!此乃滔天之罪!”
她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皇帝死了?!
这个消息比皇子互殴更具爆炸性。
“然,国不可一日无主!”卫璇举起手中玉玺,朗声道,“传国玉玺在此!天命已定,非在作乱之皇子,而在能安天下之人!”
早在赶来承天门之前,卫璇已向她麾下的玄衣死士以及沿途收编的群龙无首的零星禁军,阐明了她带来的两个核心信息:皇帝已死,玉玺在她手中。
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在旧秩序已然崩塌的瞬间,他们需要一个强大的象征,一个既成的事实,以及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出混乱、指向明确未来的强者。
效忠萧绝?那是长远的目标。而在当下,效忠手握玉玺、并敢于宣称天命的卫璇,就是最符合他们生存和利益的选择。
卫璇的目光看向五皇子:“五殿下,你与三皇子同室操戈,惊崩圣驾,已是罪不容诛!此刻放下兵器,或可留全尸。若再负隅顽抗……”
她音量再次抬高:“便是形神俱灭,九族同诛!”
她根本不给五皇子任何辩解或思考的时间,一挥手下令:“玄衣卫,清剿逆党,一个不留!”
“杀——!”
她身后的玄衣死士得到号令,便迅猛地向前扑去,这股肃杀的洪流,成了压垮犹豫的最后一根稻草。
战场上,那些原本因皇帝死讯和玉玺易主而震惊茫然的兵将们,亲眼见到这股代表着“新秩序”的力量开始行动,看到身边同袍的眼神从彷徨转为狠厉,求生的本能与对强权的天然服从瞬间占据了上风。
不知是谁第一个调转了刀锋,喊出一声“愿随新主!”,这声音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激起了涟漪。
“愿随新主!”
“清剿逆党!”
零星的呼喊很快汇聚成片,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犹豫,他们举起兵器,转身加入了玄衣卫的洪流,向着五皇子及其残部汹涌扑去。
五皇子眼见大势将去,慌乱间,猛地抬头,看向马背上的卫璇,喝道:“卫璇!你手持玉玺,便自以为天命所归吗?!你这皇位,是窃来的!是踩着父兄的尸骨、靠着阴谋诡计夺来的!天下人谁会服你?!史笔如铁,你永远都是个篡位逆贼!”
面对这诛心之论,卫璇不想多做辩驳,该说的,都已经和前人说过了。淡然道:“这话,你去问问先帝吧。”
她随意摊手,一支弓箭递到了他手上。
五皇子眼见此景,肝胆俱裂,最后一点负隅顽抗的勇气也消散殆尽,他转身不顾一切地推开身旁的护卫,试图借着残余人马和遍地尸骸的掩护,向承天门洞开的门洞外逃去。
卫璇搭箭开弓,“嗖”一声!箭矢飞速窜出。
又没射中……
卫璇看着那逃窜的背影,微微蹙眉,责怪一般地低声轻啐了一句:“乱跑。”
她再次接过一支箭搭上弓弦。偏在这一刻,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
她的手仿佛被人握住,纠正她拉弓的姿势,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的眼中逐渐凝实,弓如满月,指尖松放。
噗——!
第二支利矢飞出,这一次,彻彻底底地贯入了五皇子的后心。
他向前奔逃的身形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一截染血箭镞,随即力量在一时间全部泄去,重重地扑倒在地。
这位曾距离皇位仅一步之遥的皇子,最终也未能逃出这宿命的宫门。
卫璇缓缓放下长弓,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尸身。
“去个人,看看他死了没有。”
一名玄衣卫得令,提刀快步向五皇子倒下的方向奔去。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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