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
闻蝉如同往日一般,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后给爹娘上了香,背起验尸箱就出了门。
她就住在距离大理寺很近的布政坊,出了坊门,沿街摆着不少早食摊子。
闻蝉径直走向一家插着红色小旗子的炸糕小摊儿。
鼓鼓囊囊的炸糕在热油中翻滚。
“阿蝉来了!”小摊儿的老板娘热情招呼着,“还是老规矩?”
“自然!”闻蝉一边等着一边和老板寒暄,“慧娘子最近生意越发好了,怎么没见你家小娘子?”
“她今儿要去相看,我让她就别跟来了。”老板娘手脚十分麻利,把金黄的炸糕用油纸一包递给她,“今儿下午还给你留碗面皮?”
闻蝉把铜板扔在旁边的木匣子里。
“老规矩嘛。”
“行,你慢走。”
闻蝉啃着豆馅儿的炸糕朝着大理寺走去。
街道两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谁能想到,十八年前还是乱世呢?
闻蝉哈出一口白气,朝着大理寺的方向望去。
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
李成芳的伤并不算重,他当时躲得快,挨那几刀都不深。
只是有一点……伤的地方太要命了!
那个贱民,竟然伤了他的命根子!
养了这几日,伤口是都收敛了,唯独这处最重要的伤没有任何起色。
李家找了许多大夫也只是摇头。
今儿一早,他的三弟李成学偷偷摸摸来找他,说在颁政坊里有个神医,专治他这毛病。
一番舌灿莲花,李成芳听得意动,立即点了头。
为了不声张,在李成学的建议下,二人连个仆人都没带,悄悄溜了出去。
想到自己的病一治好,就能重展雄风,李成芳心里美得不行,一路上都在悄摸盘算先去找哪个娘子风流。一直走到顺义门时,突然扑上来的大理寺衙役打断了他的美梦。
“干什么?!”
卓啸才不听不理,一把将李成芳反剪住,押着就往顺义门里走。
“放开!”李成芳毕竟受了伤,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张口骂人,“你们这些下贱差役,知不知道本大爷是谁,本大爷是陛下的亲表弟,你们竟然敢对本大爷无礼!”
“你在龙门山庄犯下数起命案,大理寺是奉命抓人。”卓啸得意一笑,“只是没想到今日你会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去了我们不少功夫。”
李成学急得跟上去。
他不敢和差役们动手,只絮絮说着。
“卓捕头,我家二哥向来老实,怎会杀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差役将他一把推开。
卓啸说道:“人证物证皆在,不会有假!李三郎,你莫要再纠缠,不然连你一起捉进去!”
李成学现在可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李成芳怎么舍得放手?
他大喊着:“三弟救我啊!”
李成学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步步紧随。
一群人一路撕扯进了大理寺,惹得路两边的其他衙门和皇城护卫议论纷纷。
而慢悠悠吃完炸糕的闻蝉只晚了几步。
她和守门的护卫打了个招呼。
“张二哥早啊。”
那护卫凑上来,神秘兮兮问道:“闻仵作,你们大理寺又破什么大案了?”
闻蝉装出一脸懵懂:“啥?”
“你和我们还装什么!”另外一个护卫也凑了上来,指了指大理寺的大门口,“就方才,卓啸把李成芳给逮了!”
“哦~是这事儿啊!”闻蝉点头,“是啊,就是前段时间龙门山庄的案子,那后山挖了几十具尸体,是裴籍柳中庭和他一起干的。”
“怎么查出来的?”
“是王……”闻蝉拍了一下嘴,“别瞎打听,反正是我们运气好,找到了证人证物。”
那俩护卫听着了一个“王”字,也没再揪着问,只好心道:“李成芳可是陛下的亲表弟,你们这案子啊……小心得罪人。”
闻蝉满不在乎耸耸肩:“我只是个小小的仵作,得罪人的事情还轮不到我。”她摆摆手,“走了。”
***
回了大理寺,卓啸就在监牢门口等着她。
“来得还挺早啊。”
闻蝉知道他为了抓人辛苦一番,诚心道谢:“多谢你了。”
卓啸指了指里面:“人我带进去了,你自己去审。记得请我们下馆子。”
闻蝉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就明日,下值后我请你们吃羊肉锅子,去西市吃!”
“算你有良心。”卓啸满意离开。
闻蝉进了监牢,径直去了关押李成芳的牢房。
牢房是特意安排的,四周都是空着的,李成芳的叫喊声在监牢里回荡着。
“你们胆大包天!连我们李家的人都敢抓!知不知道我们李家是谁!先太后可是我的亲姑母!我爷爷我爹当年追随先帝光复大周,居功至伟,你们竟敢这样对我们李家,是不想活了吗!你们就等着吧,我娘一定会进宫……”
“李郎君。”闻蝉站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冷脸。
“阿蝉?”李成芳立即停下叫骂,走了过来,笑得亲近,“你可算来了,这些人非冤枉我杀人,你快让他们把我放了。”
闻蝉被他的愚蠢行径逗笑了。
“本就是我让他们抓的你。”
李成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敢看她。
“你应该很清楚,今日为何要抓到了你。”
李成芳后退了两步。
“龙门山庄的事?那和我没关系。”他飞快说道,“人都是裴籍和柳中庭杀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那个癖好,那些事和我可没关系。”
“可有人指证你啊。”闻蝉拿出一张供词,上面按着一个手印,还写了王子仪的名字。
李成芳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看了看,那上头的人名让他感到不可思议,连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王子仪?”
“王子仪指认你参与了裴籍等人杀人的事情。”
“他放屁!”李成芳急得跳脚,“他怎么可能知道山庄的事情!你这是假的!”
他的手从监牢中伸出,作势要抢。
闻蝉微微侧身,躲开。
“王子仪这一手字,全天下没几个人能模仿。我可没造他的假的本事。”
李成芳被搞得有些懵。
按理说,王子仪这个小辈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些事啊,他怎么会莫名其妙指证自己呢?虽然那其中有几个人是他失手杀了的,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应该只有裴籍他们啊!
可闻蝉说的也不错,王子仪于书法一道,相当有造诣,谁能仿出他的字迹?
“还有这个。”闻蝉掏出一方粉色帕子,“也是王子仪给我们的。”
李成芳面色一变。
这不是他的帕子吗!
“我……这……”他努力稳住,挤出一个笑脸,“阿蝉你要信我啊,这么多年,我的为人如何你是清楚的。即使你父亲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还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那么照顾你,就凭这一点,我也不是那种人啊。”
“你把我真当傻子了?”闻蝉气得发笑,“你还敢和我提我爹娘?”
她拿出丁沱的供词晃了晃。
“当年被你们威胁追杀的丁大夫并没有死,他已经写下血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你们李家指使县令在行刑的杖木上做了手脚导致我爹中毒!丁大夫发现此事后,还遭到了你们多年的追杀,致使其妻儿全部被害!”
李成芳是真的慌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大夫竟能被她找出来。
“你想做什么?”他沉下脸,眼神中的阴毒显现出来,“我提醒你,你母亲的卖身契一直李家手里,就是李家的奴婢,她和人私逃被我们带回惩罚不小心失手打死,这不是大事,你父亲拐带别人家中奴婢,本也该挨板子。”
“可笑!你夫人当时亲口同意将我娘嫁给我爹的,怎么就成了私逃?!我爹娘成婚后一直在汉中生活,从未避人,我都十岁了!你们才发现他们私逃?你这谎话未免编得太过荒谬!”
李成芳的小心思被揭穿,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哪里还转得过来弯?
“所以,你把我抓进大理寺是为了你父母的事情?”
“你自己选吧。要么就认下王子仪指证你杀人的罪,要么就认下你当年的罪。”
李成芳感觉到自己的衣裳都被打湿了。
“你先把我三弟叫来。”
“你叫他也没有用。”
“你想让我认罪,就先满足我的要求!”李成芳看似理直气壮,实则心里早就六神无主,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冒汗。
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三弟能不能给他出个好主意。
片刻后,闻蝉点头。
“好,我去叫他过来。”
***
李成学就在闻蝉的值房内等着她。
他翘着腿喝着茶,悠哉悠哉,一点儿也不像方才那副为了自己哥哥心急如焚的好弟弟模样。
门缓缓推开,闻蝉走了进来。
李成学站起身,语气熟稔。
“怎么?他如何说的?”
“和我计划一样。”闻蝉笑了笑,“他现在就指望着你呢,闹死闹活要见你一面。”
“这是自然。”李成学拍了拍衣角,“我可是个好弟弟啊!”
“等会儿我就带你进去,你记住,我嘱咐你的东西千万别忘了,还有回去之后,李家人若是盘问你,你该如何应对,都要按照计划来,不能出半点错。”
“我记着呢!”李成学按了按自己狂跳的胸口,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多年了,临门一脚,我绝不会出错。”
“你得意得也太早了,你家大哥是没有后,可你家那个早死的四弟可还留了个儿子吧?”
李成学大笑两声:“李翱?那小子的事儿我还没和你说呢!”
他一脸的幸灾乐祸,让闻蝉来了兴趣。
“哦?他怎么了?”
“我前段时日才查到的,李翱不是我四弟的亲儿子。”
“是有意思。”闻蝉问道,“准备把事儿揭开?”
“这事儿年久日远,没有实证。那个老妖婆又疼爱着唯一的孙子,没那么好下手,我得等个机会,说不定还要你配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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