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有告,上元节自正月十二至正月十八,共休假七日,以度佳节。
月父在家无事,就想小酌两杯,于是赶了月知行出来跑腿。
月知行劝诫多回,让他戒酒,是一点也没听进去;于是故意绕到九思的半闲酒馆来买酒。
他算着月父在家念过自己两回了,才优哉游哉地提着两壶酒回家。
少年悠闲,携酒香同路。
赶巧,他在十字街口碰到了沈与之。
沈与之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两个酒壶,和他过来的方向。“你这是去半闲酒馆买的酒?”
月知行点头,“是啊,我父亲他老人家的酒瘾上来了,差我出来买两壶。”
“正好。”沈与之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解释道:“九思给你的信,我还打算晚点给你送过去的,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回信?
月知行实在想不到自己那一句话,九思能回些什么。
他伸手接过,“谢了。”
“沈与之!”
两人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许悠然没想到自己偷跑出来,还能遇上这两个人,问:“你们干嘛呢?”
月知行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酒壶,不言自明。
许悠然眼睛一亮,高兴道:“正好,我们一起去喝点啊,我在家待着都快闷死了。”
他把酒往后藏了藏,“你可别打这两壶酒的主意,我父亲在家等着要喝的。”
许悠然瘪瘪嘴,便没再继续要酒。
“对了,悠然,我有东西给你。”沈与之说。
她瞬间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九思给你的信。”沈与之又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九思的信?蜀中来的?
许悠然看完那场盛会回来,去酒馆找九思,想跟她讲讲自己的所见所闻,结果被告知九思已经去了蜀中。
许悠然虽然知道九思一家要去蜀中过年,只没想到刚好是自己出去玩的那两天;况且自己走的时候,还特意跑到城东来给她塞了封信;她倒好,居然不辞而别。
为此,许悠然气闷了好半晌,暗自决定等九思回来,当场生气给她看,并打算三天不和她说话。
她故作高冷地哼了声,伸手接过信封,嘴里却道“亏她还记着有我这么个人,我还以为去了这些天,人早就已经乐不思蜀了。”
月知行没忍住开了口,“人这会儿确实在蜀。”
“……”许悠然白了他一眼,谁要他多话。
“许悠然,你是偷跑出来的吧?”月知行忽然这样问。
“你怎么知道?”许悠然疑惑。
沈与之微扬下巴,示意她的身后。
她回头,只见年一离她只有几步之远。
“姑娘,夫人让我带你回府,你还有些长辈没去见礼。”
许悠然一听这话就头大不已。
这几天来,家里一直有人登门拜访,母亲非要拉着她去陪坐。这个叔叔说小时候抱过自己,那个伯母说小时候给过自己糕点吃。
这都多久的事了,她哪儿记得清。
许言君与他们交谈甚欢,许悠然实在无聊,就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
许悠然不着痕迹地往后退,打算退到月知行和沈与之的身后,再伺机逃走,反正她才不要回去干坐着陪笑。
二人见此,十分默契地往两边退开,给许悠然留了好大一块地方出来。
许悠然顿时傻眼,没人挡着,自己往哪儿跑。她之前就试过了,轻功不如年一。
月知行说:“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和他打一架,然后帮你逃跑吗?”
沈与之点头赞同这话,他和月知行虽都习武,但自知不比在边关从小习武,职为斥候,打探消息深入敌营的年一。
“姑娘。”年一加重了声音唤道,又上前一步。
这举动明晃晃地告诉许悠然,她要是想跑,立马当场拿下。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许悠然瞪着两个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妥协道:“走走走,回府。”
年一侧身,让她走前面。
许悠然不死心,退了两步与年一持平,同他打商量,“我给你买琥珀饧,你陪我在外面玩会儿,或者当作还没找到我,怎么样?”
相处得久了,许悠然也就知道了这个外表冷冰冰的人喜欢吃糖,还只吃琥珀饧。
许悠然也曾好奇,他为何只吃琥珀饧,问过两次他都缄口不言,许悠然便识趣地不再问了。
从那以后,她常以琥珀饧,试图贿赂年一。
未曾料到的是,许将军遣年一回奉元时,已给予他之后一年的俸银;且许母每月有给年一月钱,他是看不上这点贿赂的。
至少在许悠然看来是这样,因为年一一次都没有答应过她。
这次也不例外,年一只有两个字给她,“不行。”
“两包。”许悠然不死心。
他不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的油纸包。
许悠然一看这鼓囊囊的一包,便不多费口舌了,再次抬脚走在前面,连连叹气。
年一从油纸包里拿出一颗琥珀饧,丢进了嘴里,重新收入怀里,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边,月知行等许悠然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才道:“我也先走了,我父亲还等着喝酒。”
他不和许悠然一起走的原因,是怕许悠然不死心,待会儿又要来说服或说是撺掇自己,跟年一打一架,助她逃跑。
他可不打没有胜算的架,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好。”
二人说罢,分道扬镳。
……
月知行回到家,直接进了月父的院子,把手上的两壶酒往桌上一放。“父亲,你要的酒。”
“让你出去买壶酒,花了这么久的工夫,难不成是你才去酿的?”月父说着瞥了眼酒壶。
杜康,屠苏。
罢了,他酿不出来。
月知行只说遇到沈与之聊了会,转身要走。
月父出声叫住了他,“你去哪儿?不是说陪我坐会儿吗?”
“我回去换身衣服。”他说罢没等月父再问,离院而去。
月知行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是在父亲面前看信的话,又得被他追问是谁写来的信,从而说到他记忆犹新的‘想当年’。
月父拿过酒壶打开,给自己倒了杯,嘀咕道:“这不是出门的时候才换的衣服吗?买个酒还弄脏了?”
……
月知行回到自己的院子,也没进房间,立在原地,从怀里拿出信打开来看。
九思在信的开头说自己过了蜀道,可来回都是马车的事,她自然能过;要真是约定了赌注,自己岂不是必输无疑,她想的倒好。再者,自己那天哪句话说得笃定了,竟让她错以为自己去过蜀中。
月知行想,下着雨出门游玩这件事,确实不太方便;风云多变,说不定这几日就晴了,她已经四处游玩了一番。
信的最后,她还说要给自己带个蜀中的东西。
辣子吗?
月知行想到九思提着一包辣子来给他的场面,不由得扬唇笑了。
南星从房里出来,看见他捧着一张纸发笑,疑惑道:“公子,你站那儿笑什么呢?”
“没事儿。”月知行把信往怀里一揣,又转身出去了。
南星挠了挠头,觉得奇怪,公子不是才进院子吗?
“公子等等我。”他想不通,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
月父自己已经喝了小半壶,见月知行还是那身衣服,以为是自己喝糊涂了眼花,摇了摇头,又盯着看。
“你不是说去换衣服吗?我怎么瞧着还是这身?”
“公子回了院子,连房门都没进,就站在那儿捧着张纸傻笑,再然后就过来了。”
南星揭起底来不留余力。
月父一听,连忙坐直了,颇为好奇道“傻笑?难不成那纸是哪家姑娘写给你的?”
“祝我新岁吉乐而已。”
月知行自顾地坐了下来,给月父面前的银酒杯倒了酒。
月父失了兴趣不再追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重新躺回躺椅上,叹道:“还以为你小子开窍了呢。”
他偏头看了眼旁边随意坐着的月知行,突然觉得这人怎么看都不顺眼。
“你说说,你小子也是净挑着我和你母亲的好处长的,你母亲当年可是奉元好多公子心仪的人,那些什么酸到掉牙的情诗,新鲜的花儿收了不少,怎么到你这儿就不一样了?”
月知行给自己倒了茶,像是极随意地问了一句,“父亲,我母亲是怎么看上你的?”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着不对味。”月父眯着眼,认真地回味了他刚才的话。
“我是认真地在问你。”他浅饮一口,放下了茶杯。
月父坐起身来,挺直了腰杆道:“那自然是因为你父亲我一表人才,优秀上进。”
月知行闻言,轻笑出声,闭眼靠在了椅背上,随口道:“是吗?”
“你还别不信,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你小子好看多了,想当年也是奉元好多姑娘家的心头好。”
月知行也不反驳,顺着他的话说是,“你和母亲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话听着舒服。”月父笑着又喝了一大口酒,好奇地打听起他来,“知行,你跟父亲说说,你在京城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姑娘喜欢你,或者给你送过东西?”
南星在后面忙不迭地点头。
有啊,怎么没有!
公子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那些姑娘就会来找他转述邀约,或是转交东西。
南星时刻谨记自家老爷的话,自己必要督促公子好好读书。百川书院人才济济,所以这些可能会影响到公子好好读书的情意,全都被他义正言辞地挡了回去。
月知行睁眼,神色似有不解,“平白无故,为何要送我东西?”
南星狠狠点头,心道他可以作证。不是平白无故,但真的有人送!
“有没有姑娘经常在你面前走动?”
月父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没注意。”
南星都快把头点到地上了,也不见他们问自己,明明自己知道的比公子本人都多!
月父摇头叹息,听他这语气,是从未有过了。
“那有没有姑娘见到你就脸红,老是会偷看你;或者和你说话的时候,会突然结巴一两句。”
“不知道。”月知行还是摇头,他一忙起来,哪有时间注意这些东西;而且他也做不出观察某个姑娘的一举一动这种事。
月父气结,“那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
“读书。”
这两个字一出,颇有千斤重,万丈高。
月知行觉得父亲今天果然是喝多了,五湖四海的诸多人才齐聚在百川书院,自己要是不努力,早就从榜上前几位到榜尾,再到除名,最后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回奉元来了。
他居然问自己干了些什么,自己能干什么,当然是一心只读圣贤书。
“……”月父哑口无言,竟生出一些自惭形秽的念头,他这话说的没什么不对。
月知行招手让南星上前把酒拿走。
月父回神,忙拦住了人,“这是做什么?我还没喝够呢。”
“可我看父亲已经醉得不轻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月知行说。
“我才喝多少?我没醉。”月父下意识反驳他的话。
“我醉了,我要睡觉。”月知行起身,顿了片刻,再然后一手拿一壶酒,悄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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