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比天还蓝,要是我也有这样好看的眼睛就好啦。”周锦蘅提着裙摆走近,向乌莹咧嘴一笑。
朱樱和乌莹对望一眼,心道这女孩当真单纯,别人都怕得不敢接近,独独她却在这里说羡慕。
“我的娘亲是波斯人。”乌莹答道。
她的母亲是波斯贡女,才生下一双儿女,刚在偌大的宫廷中站稳脚跟,接踵而来的便是整个王朝的倾覆。人的命运,在风云翻涌之际,真是不值一提。
“波斯?哎呀,波斯也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吧?”周锦蘅捏一个碧绿的杉树果子,一边笑着,一边向唇边送。
“阿蘅,生的吃不得。”朱樱抬手打落,小球般的果子滚落在地,一直落入水中,溅起一圈涟漪,惊跑了聚集的鱼群。
水榭上垂钓的少年搁下钓竿,起身往栈桥走来。
“阿雪。”乌莹向少年点头,“这是朱伯伯的女儿和周家二娘子。”
少年转向朱樱和周锦蘅,“我的名字叫做罗雪。”
那苏图是长寿之意,就如北地高山上的雪,万年不化,象征着长生与永恒。
“诶,是你啊,我记着呢,就是你放跑了我的蜻蜓!”周锦蘅还记着好不容易捉到的蜻蜓,竖起眉看着那苏图。
那苏图眼中蕴着明澈的笑意,轻声说道:“周二娘子方才也惊了我的鱼,不是扯平了么?”
周锦蘅语塞,瞪着大眼,一手悄悄去拉朱樱,“颜姐姐!你快帮我说,要他赔我的蜻蜓。”
“阿蘅莫闹。”朱樱摇头,团扇在她额头轻敲一下,“阿蘅也惊了旁人的鱼,岂非也要赔吗?”
“哎呀,好小气,赔就赔嘛,捉鱼有什么了不起的。”周锦蘅将兜着的杉树果子往地上一抛,甩下绣鞋,脱去外衣,一阵风似的跑向河滩,笑道,“鱼才没有我游得快呢。”
乌莹讶然,挑了挑眉,眼中尽是欣然笑意,“好有精神的小姑娘。”
快乐而勇敢的姑娘,生活在最灿烂的阳光下。
“颜姐姐。”那苏图向朱樱郑重一礼,“我一直想向姐姐当面致歉,只是这些年来,一直不知原来姐姐亦在姑苏。如果不是因为我,朱伯父不会……”
“没事的。”朱樱摇头,转身去看粼粼水面。
那个做父亲的人为了救下旁人的孩子,一度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她不曾见过朱珩,亦不曾见过弦月,她失却了幼时的记忆,或是说故意地遗落了。她只记得,总有人向她说,她的父亲是如何惊才绝艳,如何的才如江海却未得天酬,而她的母亲是如何高傲的美人,琴技之高,在当时的大都城无人能及。
可惜,她一次也没有见过。
朱樱看着面前眼神清澈的少年,故意笑着问道:“父亲救下你,全是因至正皇帝托付,又非出于本心。所以,你何必感激他,我又何必怨恨他?”
“不论如何,朱伯父确实救了我。”那苏图抬起头,与乌莹一般的蓝色眼眸纯净如同雪山中无人涉足的湖泊,“不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我始终感激他。”
乌莹莞尔,拍了拍那苏图肩头,“阿雪,姐姐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们先回去了。”
那苏图温驯点头,“好。”
“颜妹妹,我便不向二太太告辞了。”乌莹将一支白玉短笛放在朱樱掌心,“若要寻我,到太湖中的西山下吹响玉笛。”
朱樱收起玉笛,目送乌莹与那苏图从草木葱茏的小径离开,一回身,见白篱和绿茗拿着大巾子,追着周锦蘅擦身上的水珠。
“颜姐姐!”周锦蘅一身是水,滴滴答答地赤足跑上前,双手捧着一条甩着尾巴的大鲤鱼,“我捉到了!诶,人呢?”
“我的姑娘,怎么又去玩水?”绿茗一边为周锦蘅擦拭头发,一边捡去她肩头的藻荇,急得要哭,“太太才说了,今日菱花会,要我们看好姑娘,莫让姑娘胡闹。”
“哎哎哎,你不同母亲说不就成了吗?你看我哪一次教母亲知道了?”周锦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四处张望,“罗真姐姐他们人呢?”
朱樱笑道:“阿蘅太慢了,他们已回去了。”
周锦蘅撅起嘴,一扭头,“哼,没耐性。”
说罢,又奔到水边,蹲下身,双手浸入水中,将那鲤鱼放了。
鲤鱼翻过身子,摆了摆鱼尾,在水面上划出一线涟漪,游向湖水深处。
绿茗好说歹说劝了周锦蘅回屋换一身衣裳。
“白篱,你先回去,我出去一趟。”朱樱戴上帷帽,走了几步,转头见白篱还呆呆地站在原处,问道,“白篱,你方才去了哪里?”
白篱回过神,低下头答道:“啊……姑娘吩咐我自去玩,我和绿茗跟着二姑娘她们斗草,谁知一回头不见了二姑娘,这才和绿茗来找。”
“是么?”朱樱轻声笑了笑,“斗草这么有趣的事,方才倒不曾听阿蘅说起,看样子她一定是败了才不肯说。”
王献照例在花坊的小院内翻看文书和信件,信件在书案上分门别类地排开收拢,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你来了。”王献抬头瞥一眼,翻出一封信件,掷到朱樱面前,“梁王也在寻长安公主,你看看,这是梁王写给你父亲的信。”
信的封皮磨损了些,也不知是王献手下的人从什么地方搜罗出来的。
信上说,梁王知道朱珩在十五年前从宫中带走了一位小皇子,虽目下无人识得那位小皇子的真假,但云南的官吏有些是当年大都朝臣,里头也有人认得长安公主,若有长安公主从旁为证,自然相信那少年亦是流落在外的小皇子。且姑苏是大明的地界,公主与小皇子安全无着,希望朱珩从速带着他们前去云南,共图大计。
“但他孤身去云南了,并未带上他们二人。”朱樱放下信件,摊开手,掌心卧着那枚白玉短笛,上面挂一尾鹅黄色的流苏,“我没能见到他,不过见到了长安公主乌莹和小皇子那苏图,比起云南梁王,乌莹眼下似乎更乐意与皇帝合作。她给了我这枚玉笛,要寻她时,到西山吹响玉笛即可。”
王献铺开一纸信,将她所说删减归纳,一一记下。
“此事我会呈给皇上裁决。”王献沉吟,“至于你父亲……”
至正年间礼部侍郎朱珩,自幼以才学闻名,后与弦月相恋,弦月不辞而别半年后亦上表解职,却偏偏在那之后现身宫中带走皇嗣,这些举动究竟何意?他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如今他应梁王之约前往云南,这在皇帝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亦不知。”朱樱憾然摇头,“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这些年父亲他,从不是父亲。”
“不,比苏芥那家伙要好。”王献低下头,继续写信。
他能感到,朱樱与父母年幼分别,虽无多少情分可言,但也没有怨恨。
王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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