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刮起寒风，何晚舟又看见了他。姜尽寒赤红双目，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长身而立却并不靠近。
躲躲藏藏了小半个月，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可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他。回回她都惊醒，只是这次她决定和他把话说清楚。
“你为什么要走。”
他们半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上前，压住何晚舟肩膀，沉声问她：“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走。”
闭目，她嘲笑道：“姜尽寒，永远，本来就是骗人的东西，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这只是一个谎言。”
她说，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怄气，从天界跑下来，不小心没了修为，瞧他长得好看与他闹了一会，终究还是要回天界去。
好歹她是天界名正言顺的莲花仙，怎能和他一个恶魔厮混，现在她想明白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又怕他纠缠太甚，所以不辞而别。
没有看姜尽寒，她垂着眼，眼眶都泛着红。手藏在袖中，用力压住指尖才让它颤抖得不那么厉害。
灵府内白雪皑皑，天地一白，没有尽头也没有入口，就像封死的圆球，将他二人裹于其中。
“你骗我。”他赤红双目，捏着她肩膀，白发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冻得他的脸有些发青，“你在骗我。”
仰起脸，何晚舟看着他，眼珠都不转，笑着说：“是啊，我骗你，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说实话，他们都说你很聪明，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很容易上钩，很容易就什么都给出去。”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死死抱住她，抓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偏头刚要嘲讽，嘴唇被他堵住。被死死压在雪地里，她嗤笑：“你一直在强迫我，到了现在也是。姜尽寒，承认你就是没有心，就就这么难吗！”
抓着她的手，他带着恶意下沉，她痛呼出声，他却不管不顾。哪怕只是灵识幻象，撕裂般的痛楚也将她淹没，可她竟分不清到底是身体痛，还是心里难受。
别开脸，泪痕滑落进发鬓，他抚开水珠，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我知道你背后的那个蝴蝶印记是诅咒。”
伏在她身上，他慢慢说道。
“也确实没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浑身酸软，她默默承受，依旧不肯看他。
果然还是瞒不过去，他总是什么都知道，一眼就能看破她心思。灵府空间温度愈发低，雪花飘得更密，落在衣服上沙沙作响。她垂眸看他腰间银丝，忍不住抓住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姜......”
她喘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劝他。能劝他什么？劝他不要执着，劝他不要管她，还是劝他认清事实？
他却更先一步说话。
“你不必躲开，我想要怎么做，你还拦不住我。”
何晚舟便笑了。她手撑在他肩上，仰头脸侧潮红到颈项，细细汗珠顺着脸颊滴落，落在雪地里又很快凝结成冰。
“我要结婚了。我准备嫁给他。”
她忽如其来的话叫姜尽寒一怔，他闭目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披好衣服慢慢坐起身。
“你说什么？”
黢黑眼底只余空洞。他转头，静静看着她。
“我说我要回天界，和倾君结婚。”她道。
“你再说一遍。”
“我......”
他俯身过来，捂住了她的唇。原本恢复成深黑的双瞳再次亮成深红，魔气弥散，侵染她这片干净雪地，将整个灵府都染成深灰。
“不许说这种话。”他咬住她咽喉，“你不许说这种话！”
尖牙刺破咽喉，很快有血涌出，何晚舟眼角浓红，低头看他：“你看啊，你其实永远不会心痛，算了吧，姜姜，我们算了。”
唇边染血，他呆呆抬头，触摸她喉间两处尖锐齿痕，手指拈起几滴朱红，只觉深思混乱。他跪起身，低头看她，瞧见她坐在雪地里颤抖。
她满脸凌乱，满身凌乱，擦过她脸颊只有泪珠，看着他的眼睛一点光都没有。
他跌坐在地，满眼不可置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算了？什么算了？”
魔气震荡，何晚舟神思不稳，定定看他，说：“我觉得很累了。我想休息一会。”
“在魔宫休息不好吗？”他歪着头问她。
她不语。
站起身，他伸手要抱她，感觉到了抗拒。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又是哪里不对？为什么非要离开？为什么？”
他茫然，看着何晚舟等她一个答案。
她心里了然，却没法再与他解释。魔没有感情，他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意。他这些天事无巨细的交代，摆明要将魔界留给她，自己去结束掉那个诅咒。
她不需要，她更希望他好好活着，正如他所希望的一样。
可笑魔做出了抉择，却不理解他自己的行为逻辑，更不理解为何他已做出了选择，何晚舟却无法接受。因为他不懂，他不知她决意独自赴死的心，同他一模一样。
他只会身体上的索取，却独不懂什么叫做爱。
其实他已经懂得了。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她说，“我不爱你了，姜尽寒，所以我们算了，你也不许再来我的灵府。”
这是她告诉他的最后一句话。
眼睁睁看着他崩溃，任由他抱着自己发狠发泄到最后的认输。听他伏在颈边落泪，红着眼说她要嫁人也没关系，但必须带着他，否则他就要把所有人都杀光，杀尽，杀完。
她只冷冷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忘记怎么赶他走，也忘记她是怎么封了灵府不许他进入。待她躺在床上，茫然看着床幔，听见屋外有人敲门时，才缓缓回神。
外面天还是黑的，不知过去了多久。
扯开门，樊情站在外头：“晚舟，你还好吗？这几天我敲门你一直不应，你没事吧？”
“没事。”
她脸色憔悴，扶着门框有些脱力。原来已经过去几天了。
“我没事。”
重复很多遍她无大碍，樊情还是不太放心，和她说有什么需要可以叫他，好说歹说将他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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