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滴落进火堆，倏地火光大亮，冒起一缕黑烟，熏得何晚舟的眼睛有些痛。
何晚舟用手肘按了一下眼睛：“好端端煽什么情。”
“因为在魔界，死，真的太正常了。”清姬笑，“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死。”
她话音一转：“明天我拖住外面那位，你和这只破猫借机闯出去。他今晚应当恢复了不少，足够带你离开。”
何晚舟：“你想留在这里变成亡魂陪你的哥哥。”
清姬伸手烤火：“留下有什么不好。我报不了仇，也没有什么留恋，能陪在哥哥身边，就算变成亡灵，我也心甘情愿。”
何晚舟将烤好的鱼递一条给清姬。
“可是你哥哥如果知道你这么想，他一定会不开心。”
她扭头看着清姬，认真道：“他一定比你，更希望你活下去。”
清姬不语，扭头，何晚舟只能听见她细细的哽咽声。
她抬手想安抚清姬，有人速度却比她更快。
黑猫站在她膝盖上，轻轻一跳，把清姬手里捏着没吃的烤鱼叼走了。
何晚舟清姬：......
有黑猫这么一打岔，清姬眼泪硬生生噎了回去。她盯着黑猫心满意足地张嘴将一整条鱼咽下，又跳回何晚舟膝盖，仰首蔑视。
她忍不住对何晚舟道：“晚舟，你有没有发现，他变成这个样子后在你面前非常爱演。”
何晚舟正拿着碟子，给黑猫撕鱼，闻言身形有些僵硬。
清姬：“他简直就像喝醉了一样忘乎所以。”
黑猫蹭何晚舟手指的动作凝滞。
他看向清姬，目光不善。
清姬完全不虚，径直把话说完：“魔生来无情，哥哥曾说这或许是魔界的应激机制，身为魔族之首，不管他对你是真的亦或是假的，都不是好事，你要面临的风险危机太多，况且你还......”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何晚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现在已经八月，距离一年死期仅剩半年多的时间。
“我知道。”何晚舟低头咬了一口烤鱼，很烫。
她自己的这份多加了辣椒，放在嘴里有些刺痛，不知到底是辣或是烫，亦或者两者都有。
“明天不需要你掩护，早点休息。”
清姬低头啃鱼，什么也没说。
吃完一顿热食，两人将东西简单收拾干净，各自歇下。
这晚，何晚舟睡得还算安稳，后半夜却被热醒。
她睁开眼，对上姜尽寒漂亮的脸。
他恢复了人形。
一条腿架在何晚舟腰间，手搭在她后肩，他按住何晚舟，强迫她朝自己靠近。
何晚舟扭开脸，本柔软的四肢有些僵硬。
姜尽寒轻轻拥住她。
何晚舟颤抖：“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看不见。”姜尽寒手朝下游移，整个人舒展开，将头搁在枕上。
他没做出更过分的事。
何晚舟下意识抬头去看对面的清姬，却只能瞧见浓厚黑红雾气，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被雾气包裹，像被困于茧内。
“你这么紧张，对我不完全信任，那我们这盘棋就只能输。”姜尽寒低声哄她，“看着我，别害怕，我不会再伤害你。”
何晚舟没有再抗拒，却也没有看他。
姜尽寒轻抚她背脊，慢慢靠近，将她拥入怀中，低头靠在她肩上。
他身上飘来一股冷冽香气，冷凌凌寒丝丝，使得他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愈发明晰。
他贴得很近，何晚舟能感觉到他确实没有起反应，这点让她安心不少。
“我该做什么。”何晚舟转回脑袋，问他。
姜尽寒贴她更紧。
“什么都不需要，交给我就好。”
他闭目，眼睫微颤，按住何晚舟后颈，将额碰向何晚舟眉心。
“放轻松。小蛋糕，没关系的，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语气温柔和缓，催得何晚舟又有了睡意。
她闭上了眼睛。
魔雾散去，姜尽寒身形变小，化作黑猫，倚在她怀中，顺着她手臂伏低。
他似乎也累极，蜷着缩在被子里睡了。
破晓时分，天刚蒙蒙亮，何晚舟坐起身，顺手将被子里的猫提了起来。
魔雾从森林里倾泻而出，铺在地面薄薄一层，流水般往洞中涌来。
何晚舟抓起旁边剑鞘，拍在清姬脸上：“起。”
清姬揉着眼坐起身，瞧见地上已经蔓延到膝盖的魔雾，立刻抓剑爬起身：“我们被发现了？”
何晚舟嗤笑：“显而易见。”
她一手拎猫，一手拽着清姬衣袖就将她往外拖。
清姬还没缓过来，简直不敢相信晚舟会对她这么粗暴。
何晚舟的速度很快，却赶不上魔雾弥散的速度。很快魔雾没过他们头顶，充斥了整个洞穴。
黑红雾气中，能见度很低，好在何晚舟一手抓一个，他们不至于脱节。
“他在哪？”清姬提着剑，转身靠在何晚舟背后。
何晚舟却默默拉开与她的距离：“离远点，别靠着我。”
清姬气得挠头：“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
魔雾愈发浓厚，将洞内空气掠夺干净，何晚舟的呼吸急促。她拖着两人要往外去，可原本咫尺之遥的洞口却变得遥远，不管他们怎么奔，都无法到达。
何晚舟停住了脚步。
洞穴里，传来回声。
“找到你了。”
“找到你。”
“你。”
姜尽寒的声音悠长，回荡在空旷洞穴内，阴森森凉飕飕，让人背后泛凉。
清姬频频转头看向何晚舟手里的黑猫。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装死吧？”
“哈，找到了。”
众人闻声扭头，依稀可辨石壁上生出一张脸。
永霜姜尽寒慢慢从石壁中笑着走出，提刀反手砍向何晚舟。
‘锵’
兵刃相接，黑猫不知何时落地重新化形。他手握墨骨刀，架着永霜刀刃，将他推出洞穴，打了出去。
山壁震动，清姬暗道：“不好，这石洞要塌！”
拉着何晚舟冲出了洞穴。
他们刚跑出山洞，后背山石滚落，石洞被堵住了。
清姬大松一口气，对何晚舟说：“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就麻烦了。”
何晚舟依旧没说话，盯着空中战局，眼神空洞。
清姬自讨没趣，也只能抬头看空中两个姜尽寒劈来砍去。
微风拂动，自后颈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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