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满地的狼藉,又看看正在接受华鹤治疗的司空音,不时又朝萧小妹熄了灯的闺房望去,萧隐心中复杂万分。
山海,是他建立的;侠义,也是他要行;亲人、朋友更是为他所累。萧隐心有大志,要成就一番霸业,但他绝不愿以近亲之人的牺牲为代价,若然如此,他宁可归隐山林做一介农民。
司空音似是看出萧隐心中难言之隐,安慰道:“萧兄放心,令妹与我皆安然无恙,你只管去成就你的大业。家,我自会替你看好。”
萧隐一听这话,心中更加难受。他不是不信任司空音,而是太信任他了。正是如此,他了解司空音,知晓他言出必行,此话既出,必定会为了萧家、为了萧隐、萧小妹拼命!他绝不愿看到这样的下场。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却听这时凤纯走上来说道:“眼下司空公子受伤,小姑娘又不懂武功难以自保,而另一头姜大姐又在等萧公子调查人丁失踪一案……萧公子的确分身乏术。”
她看了看萧隐、司空音脸上逐渐低沉的神色,故意卖了个关子要对方难受,继而又说道:“不过二位应该听说过这世上有一位机关术士巧手无双,经他做出来的机关可谓精妙绝伦、天衣无缝,他布置下的埋伏阵法更是无人能解,护君盟派了多少高手杀他却统统死于他的机关之下!”
李清风闻道,一个箭步走上来,连忙追问:“凤姑娘说的可是闻名天下的第一机关术士沈见闻?”
凤纯骄傲地点点头,笑道:“正是。”
李清风大喜,又问道:“若得沈术士相助,山海必定如虎添翼!”
凤纯装腔作势地叹了叹,心中却是在窃喜,仿佛捉弄几人似的:“唉……这位沈术士隐居深山多年,淡泊名利,对人世无欲,天下间不知多少官爷地主曾聘请此人出山都空手而归,只怕……”
李清风满脸不服气:“哼,天底下岂会有请不动的人?山海所行之事乃是为天下苍生、为莽周兴亡,不管这位沈术士开出什么条件,哪怕是要莽周国上下的黄金,我也给他找来!”
李清风说的信誓旦旦,好像他真有能力请得动沈见闻似的,凤纯掩面一笑,又道:“李大公子可知这位沈术士家住何方?”
李清风愣道:“这……还请凤姑娘明示。”
凤纯道:“他就住在……华山。”
李清风细细端详二字,总觉得十分耳熟,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不知那一闪而过的到底是什么。这时忽听萧隐对凤纯道:“华山,那不是你的住处?”
李清风这时才意识到什么,指着凤纯满脸不可思议:“你!你……沈术士……沈、凤姑娘你们……”
望着李清风这般模样,凤纯实在忍不住不笑,姜人楚这时已走了过来,笑着解释道:“沈公子乃是凤姑娘的表兄,正因如此,这才被护君盟追杀多年。我本以为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想不到几位竟对此一无所知么?”
凤纯笑道:“这也难怪,家母原是金水山庄沈天恩大侠之幺女,不说江湖事迹,她也曾为莽周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十七年前那场大火说烧就烧。金水山庄为家母鸣不平,便派出山庄所有弟子与护君盟抗衡,岂料凤家大火刚烧三天,金水山庄也被夷为平地,沈家支离破碎,剩下一些小辈不愿再招惹元飞英,自此隐姓埋名……”
她笑着讲完了这个故事,众人俱已沉默,看着凤纯脸上春风般的微笑,他们只觉无比刺眼悲凉。一个人究竟要经受住怎样的折磨才能将这种丧亲至痛的事情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就连一向对凤纯有些成见的李清风也不敢再说什么。
凤纯噗嗤笑道:“你们都哭丧着脸做什么?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而已,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死了难道就不许我好活么?”
她的话却令众人更加沉默,凤纯说的当然不是心里话,这十七年来,她每一天都活在噩梦里,一个月三十天至少二十八天要被噩梦惊醒。看着朝廷里那些丑恶的嘴脸,她巴不得大杀一场,一把火将莽周朝廷烧个干净,纵然如此……也无法宣泄她心头之恨。
萧隐懂凤纯,他们不敢说话,他敢:“你是想让沈术士为山庄埋下机关?”
凤纯点点头,赞扬道:“不愧是萧公子,我一说你便知我用意。表兄与我隐居华山多年,我虽仇家众多,但凭借一身武艺无人奈我何,表兄从小钻研机关之术,却是对武道一窍不通。华山虽说地势险峻,常人难以上去,却也不乏高手,我时常任务在身,难以护表哥周全……这么多年,表哥正是靠他一手机关妙术才为自己挡下不少敌人。若是表哥肯出面为摘月山庄设伏,小姑娘安危萧公子自然不必再忧虑。”
萧隐思索一番,终是点点头:“凤纯说的不错,那么此事便有劳你了。”
凤纯道:“放心,明天一早我便出发。”
萧隐道:“好了,今日天色已晚,刚经历一番战事,各位也该休整一二。”
话音刚落,众人便辞别而去,唯凤纯一人驻足原地不动。风中那盆几欲凋谢的茉莉仍坚强地伫立着与冷秋对抗,月冷暗香来,微风拂来,卷起一阵残存的淡淡幽香。
萧隐有些疑惑,笑问道:“你还有事?”
凤纯轻笑道:“没事,只不过想多看看你。”
萧隐心中大惊,心脏仿佛是被什么击中一样,顿时脸颊发烫,思绪一片混沌,又觉自己是否会错意实在尴尬蒙羞,摸着下巴道:“看我做什么?”
凤纯道:“萧公子重情重义,方才在陈绥墓前那种阵法那么危险,你竟为了令妹之安危宁可自己身死也要冲回来只为看一眼她是否安然无恙。此等情义实在令我佩服。”
说话间,她眼中那一点意味不明的戏弄已转变成了对萧隐的欣赏,萧隐自知是自己多想,更加羞愧难当,又听凤纯提及自己亲人,又放下手来,负手正声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若她有事,我又焉能脱愧?若换做令兄,想必凤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凤纯冷冷道:“不,你错了。我是个杀手,是个冷血之人,我活着的目的是报仇,任何人、即便是我至亲之人,若是挡了我的路,他就只有死!”
她说得那么冷彻决绝,好似自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狂徒恶魔似的。但作为朋友,至少也是战友,萧隐又何曾不知这话不过是凤纯用来蒙蔽自己的伪装?若她冷血,不会为了山海拼命、若她麻木,更不会为了萧氏兄妹请出自己避世已久的表兄。萧隐自然也不点破,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淡淡道了句:“是吗?”
凤纯不再多说,拱手辞别道了句“再见”,人就真的没了踪影。
寂寞的庭院、满地的梧桐、凄然冷傲的圆月,只剩萧隐一人独坐其间。
*****
天亮的时候,凤纯已经离开。
桌上只留了一张纸条,纸上只写了四个字:
“走了,勿念。”
萧隐手中拿着那张带着淡淡茉莉香的白纸,眼神望着远方,神思已不知游向何处?这段日子以来,他总是觉得自己的思绪多了些、杂了些,心里总是时不时会牵挂起一个人,为她那回眸一笑而魂牵梦绕,对她的灵魂心驰神往。想到她战场上杀敌的英姿、凌厉的剑法,他不自觉又笑了笑。
李清风径直走了进来:“萧大哥想什么这么开心?”
华鹤亦与李清风同道,望着萧隐脸上的笑,打量道:“凤姑娘不在,老大肯定是在想凤姑娘!你没发觉这几天老大笑的都比以前多了吗?”
被旁人这么说着,萧隐也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了声:“早。”其实不用旁人说,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凤纯出现之后,他的心境和人都要开朗些,心中压着的阴霾也没从前那么大了。他也不懂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一个人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阴沉着脸令人觉得不再那么不可亲近,总是一件好事。
姜人楚笑道:“凤姑娘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眼下应该专心于我们的正事,不是么?”
萧隐道:“这是自然,姜大姐可有什么线索?”
姜人楚道:“钱进那条老狐狸,我虽潜伏在他身边多时,但终究也只不过知晓些玩乐上的事情,对于任何人他始终警惕三分,有些机密的事情他宁可亲力亲为也不愿让任何人染指。不过钱桃李就不一样了,他曾留了一分产业给我,让我在他死后好好经营。”
萧隐皱眉道:“死后……难道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他们父子不和?”
姜人楚点点头,“钱进有的野心钱桃李亦然,他们父子两个都想独霸天下,双方都盼着彼此比自己先死,钱桃李将我放到钱进身边做眼前,却不知钱进早就有了同样的想法。不过钱桃李这个人却比钱进更懂大义,他曾怀疑钱进在做什么卖国的事情,那日设下赌局便是以此为饵意欲调查此事,可惜他死了,死在钱进的算计之下。”
闻言,众人大惊,异口同声道:“你是说钱进借了凤姑娘之手杀死钱桃李?”
姜人楚道:“不错,而钱桃李似也早料到此招,前一日他曾与我秘密商议此事,也正是那时他将名下一分秘密产业交予我,要我想办法脱离钱进,好好利用。”
李清风哼笑:“奇哉怪也,这钱桃李竟然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老爹!”
姜人楚道:“他们父子二人可不同,钱进只贪图一时爽快,国如何家如何他全不在意,只要自己过得好。至于钱桃李,他想要当王,要这天下千秋万世尽归于他。”
萧隐道:“那份产业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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