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隐追了上去,凤纯见状,也当即放下手中物什紧跟上去。只见萧隐拉住了纪宁生,呵斥道:“你就这么逃了?”
他用的不是“走”,更不是“跑”,而是“逃”。逃,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纪宁生这样自尊极强的少年,因此萧隐这句话,在他听来无疑是一种羞辱,令他无地自容。
纪宁生倔强地甩开萧隐,朝他大吼:“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被谎言欺骗却无所知,元叔叔在朝廷德高望重,这些一定是你们编出来骗我的!再说了,护君盟本就是为君王而生的,不管要做什么,都在情理之中。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侠要做好事,要铲除护君盟,这怎么可能?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你们太傻了!”
凤纯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觉得好笑,刹那竟已到了纪宁生面前,“啪”一巴掌下去,萧隐、纪宁生二人都有些震惊,只听凤纯冷嘲道:“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一个没有流过血受过伤的人,没有资格去评判那些为了自己的信念战斗的勇士。你这么执迷不悟,认贼作父,被骗了还不自知,你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总有一天,你会为了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纪宁生低下头无言以对。凤纯说的不错,他的确不是个聪明人,他既自大又傲慢,既天真更愚蠢,天下间像他这样的傻子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若这样的人成为一国之君,那将是国之不幸。
凤纯又道:“你现在有两条路:一、加入我们,从此一心一意为天下做事,为你的过去赎罪。二、回去当你的皇帝,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在哪一天杀了你,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城墙。”
纪宁生恨恨看着她,怒吼道:“你威胁我?”
凤纯冷笑,“你是我仇人,我杀你报仇天经地义。再说了,我是个杀手,杀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黑市里要你首级的人数不胜数且价钱都还不错,我杀了你,既报了仇又有钱拿,你说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合算?”
“你!”纪宁生愤怒至极,却又说不出什么能够反驳的话来,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活活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忽而转头看向萧隐,朝他大吼:“她是你的人,你就不管管?”
萧隐道:“凤姑娘是我的朋友、同僚,我们平起平坐。”
这下子纪宁生才是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羊入虎口。眼前这两只老虎,一个神秘莫测阴晴难定,一个整日把杀字挂在嘴边以性命来要挟他,只要他一做错什么事情,自己的人头仿佛马上就会落地,他虽想反抗逃离,却毫无办法。当初是他自己要跟着萧隐,是纪宁生不肯让他们走,而不是山海要抓他。
萧隐又道:“你认为眼前乱葬岗这一切是假象?觉得那些妇孺孩童都是自食其果,认为他们可笑活该?那么你不如就跟着我们看看,看看到底这莽周到底是像你所想象的那么完美还是如我们所言是人间地狱。”
岂料纪宁生还是那般倔强不听劝,自负道:“莽周是纪氏的天下,我当然明白该如何治理国家,轮不到你们这等莽夫来教我!”
他的话刚说完,凤纯立刻忍不住大笑出声:“莽夫?凤家乃是莽周开国之功臣,自祖辈起便是饱读诗书的文才,我凤家祖祖辈辈皆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她白了一眼纪宁生,神情十分不屑,眼里装满了嘲讽,冷哼一声继续道:“哼,就连凤家的小厮也比你这种野人强上数百倍!”
纪宁生正想反驳,只听萧隐道:“大王既然如此胸有成竹,不如谈谈何为治国之道?”
大风忽起,野草纷纷被吹得朝一边倾倒,似有几分群臣朝拜的幻觉。刹那之间,萧隐的人如一座雄伟壮阔的大山般屹立在此,眉宇之间有几分王霸之气,眼神坚毅威严,令人看了都要俯首称臣。
纪宁生说不出话了,他本来也不懂什么政治,往日先生教书时他总是觉得枯燥乏味便偷懒了事,所谓豪言壮志也不过就是想着要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但也仅此而已,再无深究。也就是说,他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而从不去为之努力,仅此而已。
这时,只听萧隐字字玑珠,一番政见款款道来:“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使国之强盛,须令天下百姓无温饱之忧,农者有耕地,商贾有道谋,轻徭薄赋,减刑变法。王者,为民谋,此为政府存在之唯一目的,天下百姓敬奉膏脂,非对王皇之喜爱,乃请王为苍生谋福,是以民之膏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孩童不论阶级贫富,皆可入学堂,入身官仕不论男女尊卑。朝堂清胜于浊,江湖正气和聚,民间一派祥和,如此,国可昌盛。”
纪宁生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一番话十分有道理,却又实在不能参悟透,眉宇之间几分疑惑几分震惊,似是从未料到如他们这般混迹江湖的匹夫也会有这番见解,令他实在无言以对。
凤纯也不禁对他投去几分敬畏的目光,点头笑道:“不错,萧公子所言正是一国之君必担之重任,有了这份觉悟,才可算是一位有资格的准君主,唯有做到这一切,当可称得上是一代明君。”
她的笑容忽然收敛,又冷眼看向了纪宁生,冷冷道:“你有这样的决心吗?”
纪宁生沉默。
他空有这样的想法,却绝没有这样的决心。
所谓决心,必先立其志,而后做出行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纪宁生自知远远没有这样的觉悟,所以他还是沉默。
萧隐见状只有先开口:“这番道理你若现在不懂,只要你肯用心去参悟,以后也是会懂的,就看你选择做明君流芳百世,还是当昏君遗臭万年。”
话及至此,纪宁生忽然握紧拳头,昂首挺胸,面目十分坚毅,咬紧牙,眼神里似是带着几分委屈不服气,大声道:“我一定会做给你们看的!我要做明君!我要拯救莽周、拯救这些百姓!我一定要你们看着,终有一日,天下不会再需要像你们这样自诩正道的侠客!”
说罢,他转身又走向那片流民漂泊的乱葬岗,背影逐渐消失在风中、杂草里。这时凤纯忽然恨恨说道:“这种病入膏肓的人,你真应该让我杀了他!”
萧隐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凤纯道:“上古有夏后氏民选禹为一族之首领,亦有姬轩辕民心所向,被推举为万国部落之统帅……王,当能者任之。他纪宁生若不行,天下能者何其多?其中不乏德才兼备、文韬武略之人,他们各个都比这臭小子要强上数百倍,何必非要……”
话未说完,已被萧隐打断:“你的想法很好,但天下百姓未必认同。民之于王在于忠,只要不到官逼民反的地步,国民必定誓死维护王权,否则这天下便不是王亲贵胄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了。”
凤纯听罢,自知无力反驳,只得摇首哀叹,不再多言。
萧隐见她沉默,安慰道:“其实今天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他对那些百姓还有同情怜悯之心,尚有药可救。”
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华鹤与纪宁生已带着包袱走了回来,二人面容严肃,华鹤更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萧隐忽感不妙,上前急忙问道:“什么事?”
说话的不是华鹤,而是纪宁生,只听他弱弱地问道:“能不能……带那些人走?我是说,给他们找个可以安家的地方,也好过在这里等死。”
萧隐没有机会,而是又问了一遍华鹤:“到底怎么了?”
华鹤长叹一声,悲哀答道:“张大娘恐怕活不过今晚,还有李老头、王伯伯……就连小猴子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闭眼低头,似是不忍再说下去。其实他不必说完,大家也已都知晓了结果,没有人会在报喜讯时还作出一副满心忧虑的模样,况且萧隐对乱葬岗一事早已观察多时,那些可怜人的情况如何,他是再清楚不过。
萧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喜怒不形于色是他一贯的作风,只是轻轻颔首,轻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便也不再多说。
他转身,双手背负,朝着没水城中走去。
三人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烈阳下,竟也疏忽多了几分夕阳下那种秋凉萧索的意味。
华鹤心里满不是滋味,也深知萧隐此时心中必定不好受,忽然问凤纯道:“凤纯姑娘,现在怎么办?”
凤纯轻叹一声,眼神定格在那背影上,淡淡说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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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庄,已是正午。
四人走在郁郁葱葱长满了绿植的大道上,不远处已升起袅袅炊烟,饭的香味也随着风钻到几人的鼻子里。
确实,到饭点了。
推开大门,走进厅里,只见萧小妹正同李清风站在桌前张罗着饭菜,摆好碗筷,二人有说有笑,一时让人看了也投去几分羡慕。
抬头一看,原来是几人回来了,李清风立马热情迎上前,朗声笑道:“萧大哥,凤姑娘,华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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