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琼浆,人也是绝色……”
那酒杯在姜别修长的指间过了一回,轻轻搁在桌上。
“……只可惜草民近日偶感风寒,不胜酒力,只怕要扫公主的兴了。”
闻言,赵清宵举杯的手在空中滞了片刻,缓缓放了下来。
“先生抱恙赴宴,已是给足了映阳宫面子,”她笑意不减,“那就动筷吧,照月。”
为首的美艳侍女应声上前,碧色的留仙袖拂过案几,她整个人像一朵轻飘飘的落花似的,顺势在姜别身侧盈盈落座。
她翘着兰花指执起玉筷,隔空点向一道雪白鱼鲙:“这道秋江雪鲙,用的是江宁鲈鱼最嫩的腮边肉,味道鲜嫩清淡,最是开胃,先生不妨尝尝?”
她主动为姜别布菜,筷尖都伸向那白生生的鱼片了,姜别却虚虚拦了下来,歉然道:“在下一介山中粗人,吃不惯这些海味。”
筷子在空中停顿,照月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她和赵清宵换了一个眼神,再转回头时面上还是那副娇媚明艳的笑容:“是照月考虑不周了。”
她想了想,又道:“那……这道阳关三君子如何?鸡枞,松茸,鲜笋,三种至鲜山珍以鸡油炒了煨过,总该合先生口味。”
“野菌过季,鲜味已失,”姜别惋惜摇头,“可惜了。”
“……冬瓜盅呢?”
“如今穷冬露深,宜去寒就温,冬瓜性凉,不宜进食。”
“……”照月终于失了耐心,嗓音里已带了几分切齿的意味,“那就玲珑琥珀肉吧,这道总不会出错了。”
她说完,未见姜别拒绝,便自顾自地拈了一筷子玲珑剔透、泛着亮红的肉块,摆在小碟子里,毕恭毕敬地呈至姜别面前。
可谁知姜别竟连看都没看那琥珀肉一眼,一双眸就这么直直瞧着她,眸中笑意渐深。
“那还真是不巧了,”他说,“在下尚在孝期,忌食荤腥。”
“满桌珍馐,金樽美酒,就没有一道能入先生的口?”三番五次被拒,照月难免不悦。这真的很难不怀疑姜别是故意推诿,偏生他又拒绝得有理有据,连一丝破绽都不曾露出。
姜别没有作答。他只是抱歉地笑着,避开照月的眼神提杯喝茶,只不过茶里也有毒,于是杯子刚送到嘴边,转手又放下了。
察觉到身旁炽热的目光,姜别笑笑:“有点苦。”
照月:“……”
真就天衣无缝。
赵清宵唤来侍从,侧首低语几句,不片时便见一小宫娥端着一个白瓷盘子上来了,里面赫然盛着一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葱拌豆腐。
“先生好容易来我映阳宫一趟,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
赵清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但也正是因着少了那层纱一般的笑容,其下的威仪才真正显露出来,“这道菜总不能再推辞了吧?”
小宫娥端着盘子跪在姜别面前。
姜别垂眸看着这碟豆腐。确实,这道朴素至极的菜肴,已再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多谢公主。”
照月趁势递上白玉箸。
筷子提起的瞬间,殿中忽然掠过一阵穿堂风。
只听“啪”一声突兀的脆响,玉箸竟凭空断成了两截!
半截玉箸就这么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照月脚边,停了。
面具之下,姜别眉尾微挑。
这不是他的手笔。
这筷子是自己断的。
但筷子好端端的当然不会自己断。
就像青霞门那晚,那明明本该致命的汤药,莫名被泼进了绿植里。
——都是霍无归。
江湖无人不知他姜别擅毒,偏偏霍无归放心不下。
姜别眼神下意识往房梁上去瞥,什么都没看到。
他收回目光,有点想笑,却被一声沉重掌案相击唤回思绪。
“姜先生这不吃那不吃,如今又连筷子都撅了,”玉箸断裂的瞬间,赵清宵终于忍无可忍,“堂堂映阳宫,就这么入不了姜先生的眼?”
随着这一声,奏乐的乐姬纷纷停了手。一片安静中,姜别缓缓抬起头,冷声道:“并非是我挑剔,满桌盛宴无一能食,倒不知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值得公主如此煞费苦心?”
照月神色骤变:“姜别,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姜别眸光陡转,手掌一拂,端起那杏花毒酒,“那姑娘何不先饮了这杯‘一枝春’?”
见照月不动,姜别冷笑:“明明姑娘亦知酒里有毒,却说我血口喷人,真是圣宫里的好规矩!”
照月抿唇不答,目光在酒杯和姜别身上过了一来回,忽然足尖一挑,断掉的半截玉箸就这样到了她手上,以雷霆之势向姜别直刺而来!
姜别眸光骤冷,撤身后仰,手指在袖口一抹而过,反手将酒杯直向照月面门击去。
这一下带了八成内力,照月同样不敢小觑。她腰身旋拧,素手带着那酒杯绕过两周,生生卸去所有力道,甚至连一滴酒液都未曾洒出。
酒液波纹微漾,倒影着满堂风雨。
两人隔着二三步远,姜别手指扣着袖缘,负于身后。无声对峙中,姜别忽而笑了。
他点了点自己袖口,又隔空虚虚向殿内一指,道:“在下出手鲜少容情,若这上面有毒,姑娘眼下已经是个死人了。”
照月低头,只见自己笼于轻纱广袖下的小臂上隐隐露出三道细小血痕。她一时愕然,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朱漆木柱上明晃晃钉着三根金针!
照月终于变了神色:“……什么时候?”
姜别温和一笑。
照月也意识到胜负已分,面上的讶然很快收了起来,而是回了姜别一个相同的笑,道: “不愧是姜谷主。”
她生得美艳,笑起来更是惊为天人,而照月似乎也知道这是她的杀器之一,弯弯的眼角几乎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颜色:“近来先生声名鹊起,今日一会,才知名不虚传。”
“良主慎于择士,亦畏楚材晋用,”她说着,遥遥向殿上一示意,掩唇笑道,“不知我家主子今日肯不肯饶过先生呢。”
目光所至,从刚才开始就一声未出的赵清宵此时面色晦明难辨,指尖一下下点在椅臂上,发出一声接一声的轻响。
殿内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却听赵清宵突然抚掌大笑:“好个姜别,妙极,妙极!”
她笑得珠钗乱颤,似乎是畅快至极,连眼尾的纹路都明显起来:“来人!换席面!”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屏风后涌出一队宫人,以宁蔚为首,将一道道冒着腾腾热气的菜肴摆在姜别面前。
“姜谷主吓着了吧?”宁蔚笑着呈上一盘与方才一模一样的琥珀肉,“早闻姜谷主是个百年一见的奇人,说实话,今天才叫我开了眼。”
他又“啧啧”起来,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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