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归深深皱起双眉,下颌线条紧绷,忽而猛地起身,连上衣都没穿好,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你去哪?”姜别冲着他的背影冷飕飕地说,“不是没地方去吗?刚才还在请我收留,这会倒硬气了?”
话音未落,姜别眼前陡然一暗——
霍无归转身的瞬间,姜别已被他抵在墙上,后脑勺猝不及防撞在墙体,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痛楚,舌侧擦过齿尖,铁锈味瞬间在口中弥散开来。
他一抬眼,就对上霍无归那双暴怒的眼神:你若胆敢再——
“我若胆敢再什么?”姜别舌尖顶在破处,尝着口中的血腥味,“再敢提十五年前的事,你待如何?杀了我?”
霍无归墨蓝的瞳孔猛然收缩,眼中情绪已然克制到了极限,可姜别却还像不怕死一样,迎着目光直直看了回去。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
似乎是错觉,姜别在那双眼里看到了一丝极其隐秘的痛楚。他一怔,继而突然像被刺到了一般,迅速错开眼神,垂着眸道:“……松手。”
霍无归一动不动。
姜别重复道:“松、手。”
还是不动。
“我说——”姜别骤然沉气,膝盖蓄力顶向那人腰腹,“松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霍无归反掌相迎,用掌心挡下了这一记。
纠缠间,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至。
姜别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小哑巴来,当时他也是这样犟,犟得人神共愤。
……又不是刘伯吓唬他写不好字就不给他吃饭的时候了。
还这么执着做什么呢?
该过去的,不该过去的,早就已经永远留在那里,摸不着也触不到了。
面容凌厉的男人和记忆中的小哑巴渐渐重合,姜别轻嗤:“……你以为就只有你记得吗。”
这句话声音太轻,几乎一出口就散得无影无踪,可霍无归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温热的气息很近,霍无归稍微走了一下神,钳制的手就这么松了力道。
姜别趁机将他推开,霍无归向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着姜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
姜别弯腰捡起滑落的外氅,却在转身往外走时被冰冷的大掌扣住手腕,往回一拽。
姜别不想再跟霍无归多说,又知道自己挣不脱,便干脆直接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和哑巴吵架就这点好,闭上双眼,世界清净。
于是掌心很快传来一阵麻酥酥的痒意。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姜别本能地握拳,却被霍无归不容置喙地一根根掰开手指。
“你做什么?”姜别没好气道。
指尖游走的轨迹渐渐成形——
“我在替长公主办事。”
姜别轻哼一声。
那根修长有力的手指继续写着,每一笔都那么用力。
“查水墨堂时中伏,任务未完,不能回去。”
最后两个字写得极重,带着一点迟疑。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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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别到底也没赶霍无归走,甚至还把最大的卧房让给了他。
药都在药柜里,霍无归行走江湖多年,受伤已是家常便饭,也不需要姜别特别照顾,包扎难看点就难看点,也不碍事。
所以从那夜之后姜别就没主动去找过霍无归。可第二天清晨路过膳厅时,空荡荡的八仙桌上竟摆了一屉冒着热气的包子。
姜别:“……”
包子是酱肉馅儿的,咸鲜里透着一丝甜,很好吃。
……要是再有碗热汤就更好了。
可能是霍无归自己吃了也有点噎,翌日清晨,桌上果然真的出现了一盅炖得奶白奶白的鱼头豆腐汤。
看着这碗很讲究的汤,姜别不知应该作何感想。
顶尖杀手,替皇家办事,风里来雨里去,任务受阻一身伤,还有闲心替他买早点。
这算什么……贿赂么?
哪有用早点贿赂人的?
到了第三天,酱肉包变成了蟹油包,鱼头汤换了萝卜圆子汤,餐桌旁也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任务结束了?”姜别在相隔一个座位处落座,语气平常。
霍无归默默点了下头,目光示意他包子还是热的,尽快吃。
这场景很奇怪,但是又那么稀松平常,好像他二人原本就该是这么相处的。
姜别于是拿起一个包子,慢慢掰开一点,金黄的蟹油立马溢了出来。他没急着入口,反而侧着脸去看霍无归。
霍无归精神不错,只不过这几日似乎未曾睡过好觉,眼下卧着两团青色。他见姜别似有话说,便把手中吃食放下,静静看着他。
“我今夜要去映阳宫,”姜别垂眼,“长公主设宴,邀我一聚。”
说完这话,桌子似乎晃了晃。姜别撩起眼往那边看去,只见桌面上落成一个茶水写成的“万事小心”。
“这下不用我猜也知道是鸿门宴了。”姜别笑笑,咬了口包子。
他正要说什么,又发现这蟹黄确实好吃得有点过分,一口还没咽下去,不由再咬一口。
因为他一直有“吃完这口有话跟你说”的架势,霍无归就一直等,结果一直到姜别吃完一整屉包子都没等来他的后话。
于是霍无归轻轻磕了磕汤匙。
听到这声脆响,姜别“嗯?”了声,这才慢吞吞咽下去,含糊地说:“我是想问……你伤好了没有。”
这一问似乎出乎了霍无归的预料,他眼睛稍微眯起来,过了须臾才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
但这一问又很微妙,听起来很像是姜别拐着弯在赶他走一样,霍无归的伤确实还没好,于是两人之间就这么陷入了一种很古怪的气氛。
“明天还要这个蟹油包,”姜别忽然转头笑道,“不要肉圆汤了,腻得慌。”
这话一说出来,之前那点怪异又烟消云散了。姜别脑中又浮现出鸿门宴三字,想了想,笑着补充:“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的话。”
……
傍晚,姜别换上了宁蔚送来的那身锦袍。
这身衣服实在很衬他,墨蓝色的缎锦精致低调,且他本就生得清瘦挺拔,恰到好处的剪裁更显得他肩线利落,腰身劲瘦,整个人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气质来。
果不其然,宁蔚一见到他,目光瞬间一亮:“这身衣裳倒是衬得姜谷主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是说之前那身素麻不行,公主也知道您尚在孝期……”
宁蔚赞扬的话不要钱似的张口就来,姜别左耳进右耳出,往身后的无人处淡淡看去一眼。
他知道霍无归在暗处的某处目送他。
就像他启程上京时一样。
宁蔚似乎也看出来姜别不怎么爱听这些官话,干脆住了口,笑着将姜别往马车上迎。
在一声“姜谷主请”中,姜别收回目光,转身上了马车。
宁蔚在外面尖着嗓子唱了一句什么,马蹄声便有节奏地响起来。
姜别靠在软垫上,挑起车帘往外看。
月上柳梢,御京更显繁华。
碧瓦飞甍,灯火通明。街市上更是车水马龙,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绝。
——这是外边儿没有的好光景,来了御京,仿佛离那些血雨腥风都远了。
“姜谷主头回来御京吧?”宁蔚骑马随行在侧,含着笑问。
见姜别点头,他又“啧啧”两声,道:“等到了年关那才叫热闹,那是山南海北的旅人都要来这边听一声鞭炮响的。现在不行,冷清得很。”
……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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