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这两日外出回来,见到桓清总是唉声叹气。他托恩师刘宪之获得了一次面圣的机会,将自己的志向剖白无遗,陛下见几番挽留他都毫不动心,便撤销了禁出令,准许他离开。
原本成亲是喜事,却因为徐秀的离开平添了一丝哀伤。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桓清微微皱着眉,有些不舍。
徐秀笑了笑:“如今你在我徐家,我总得为你送嫁,何况我们是朋友,我不会现在就走的,等你成亲第二日我再离开。愿你与伯雁携手白头,一世安乐!不过,若是有日他负了你也不要委曲求全,我……和万乔他们还在前溪呢。”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水。徐秀的这番话,无疑为她这场犹如豪赌的婚事增加了抚慰和底气,果然是她认定要做一辈子朋友的人……
大婚的嫁衣,华美而高贵,金丝凤羽缀牡丹,巧线密缝花扣盘,耳边金冠的流苏不时扫过脸颊,红纱扇遮住了前行的路。徐秀以兄长之礼送桓清出门,跨过门槛时她尚不知自己是否赌对了人,但却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事,就连彭将军都是临时通知的,彭渊听说后,却没有徐秀那么反对,还问她要不要从彭家出嫁,但他与大将军毕竟同朝为官,她不想令他因此得罪人。
“阿清睡觉不老实,恐会夜里跌下床,你准备的婚床够大吗?”徐秀眨眨眼,似笑非笑。
新郎挂在嘴边的笑意突然一滞:“你怎么知道?你……”
桓清握住了萧伯雁的手,拉近他:“先前我做噩梦跌下床,他听到声音而已,他说笑的,别理他。”
萧鸿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将桓清扶上轿。
仪仗果然如萧鸿所说,光是吹奏者就有二三十人,抬轿子的八人,备用八人,绕着恒城主道兜了一圈,城里有认识的见了都十分纳闷,怎么大将军这宝贝儿子悄没声息地就成婚了……
宴席上除了萧鸿的伯父萧遇,以及彭将军一家,就再无其他亲戚,朋友更是寥寥无几,以至于在坐的多是此次雇佣的那些帮工充作宾客,多少有些寒酸。
桓清迷迷糊糊行了大礼,任由紫兰带去了婚房,嘱咐她明日过后提醒自己去拜访下萧伯父。毕竟是唯一不怕大将军事后算账,也是今日婚礼上唯一的萧家长辈,以后一定也有用得着他帮忙撑腰的时候。
萧鸿朗声致辞,看起来志得意满,每桌都敬了一杯酒,将那些雇工当上宾款待,但毕竟晚上还要洞房,也不敢饮太多,最后回到主位,又向伯父萧遇敬了三杯,面上看去只有喜色,并没有因为父母兄弟未到而失了兴致。
萧遇年俞六十,须发花白,身体却还算结实,打着羽扇,一脸欣慰道:“鸾儿如今也成家了可要稳重些,你这新娘伯父虽不曾接触,但今见其举止大方,身姿挺直,想必也是位修养不俗的女子,伯父相信你的眼光,以后待人家好些,啊!”
“嗯,伯父,鸾儿真不知如何感谢您,往后我和阿清也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萧鸿眼波微动,鼻头发红,险些要流出泪来。
“男子汉大丈夫,今日又是大喜,可别掉眼泪啊臭小子!”他挥着羽扇将萧鸿赶离宴会,新婚之夜只怕良宵短暂,还在这嗯嗯呀呀什么呢。
*
酒席散去,月挂中天,院中角落不时有蟋蟀鸣叫声传来,今日的新婚之夜人声寂寂,显得格外宁谧。
桓清听到推门声,顿时紧张得手脚发抖,心乱如麻。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了她的面前。
萧鸿却扇后坐于床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摸了摸烛光下那微微发红的面颊,柔声道:“夫人饿了没有,先吃点东西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声夫人叫了多少遍了,这般自然。
“我其实刚刚吃了一些了,还喝了点酒,不饿的,”主要是也没心情吃那么多,她坐离了些,忽然又站起身道,“哦对了,客人都走了吗,东西还没人收拾吧,要不……”
哪用得着你收拾?萧鸿哭笑不得,一把拉住了她,桓清一个踉跄直接跌入他的怀中,四目相对,更觉羞涩,怎么会这么冲动呢,怎么就答应了他呢?难道现在能说后悔吗,已是不能了。
“夫人心跳怎么这么快?我们是夫妻了,你怕我做什么,我能吃了你吗?”萧鸿眸如新月,点了点她的额头取笑道。
他正要欺身吻去,却被桓清躲了过去,她从下面灵巧地滑了下去,坐到桌边正儿八经地开始胡扯:“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伯雁,来日方长,不如等……”
“又要等…阿清,你是不是后悔了?这世上独那徐秀是正人君子,我却是混账无赖,不值得你信任托付,是吗?”萧鸿懈气地躺在床上,这床还是先前的大床,只是床单被褥都换成大红色,夜里烛光下一派红色仿佛显出淡淡光晕,让人如置身梦中。
“不是的,这跟人家有什么关系……”桓清不自觉地朝床边挪过去,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认命似的轻声叹息,“我没有后悔,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萧鸿趁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中的笑意透着炙热,像是两簇烧得正旺的火苗:“清儿,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别想太多好不好?我会很温柔的。”
就是这一反常态的温柔才要人命啊!
桓清身上的伤虽然早已痊愈,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少疤痕印记,只不过萧鸿专心致志,脸上除了微微红霞,并没什么异样的表情,桓清便也不去主动提醒他。如果他在意自己会表露出来,如果人家不在意又何必扫兴提起?
……(此处省略八百字)
事后,萧鸿吩咐福生准备了一大桶洗澡水,桓清迷迷糊糊地被洗了个澡,又困又乏,甚至忘了身旁有个未着衣衫的男子,忘记了怕羞。
“夫人你这样怎么行?我们才成亲第一天你就这么快习惯了?刚刚不是还……羞得要命吗?有这么累吗?”萧鸿不可置信,捏了捏她的脸,气呼呼地瞪着她。
桓清睡意惺忪,抬了抬眼皮又闭上:“夫君……你真的不累吗?”
一听到“夫君”二字,萧鸿便气消了大半,嘴角又重新勾起:“你又如何知道,过去我醉心练武,都没有……唉,不说过去了,其实自从酒楼那日以后,我就常常幻想和你在一起,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我真的好开心,清儿……”
低头看时,人又睡着了,看来今日真是累着了,就好好休息吧。
桓清并未睡到大晌午,她怕萧家人过来,早早地便醒了,起床时却未见到萧鸿。
紫兰为她梳起妇人发髻,描眉涂脂,宛然一夜真的成了妇人,她摇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仍有不真实之感,也纳闷怎么萧家人昨夜没来找麻烦呢?
“夫人如此娇艳欲滴,美貌更胜从前了呢!”紫兰左看右看,眉梢也添了些喜气,调笑道。
她揪着衣角,脸颊又染了几分天然的胭脂色。
萧鸿刚洗完手,卷起的袖子还未放下,一进门紫兰便很识趣地悄悄退出了门外。
“你手怎么了?”
“还不是给你做早膳伤的,来,给我亲一下安慰安慰!”萧鸿皱着鼻子,委屈巴巴凑过去。
桓清轻轻一笑,侧身一躲反守为攻倒将他推到了床边,半撑着双臂,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瞧。细长而弯弯的笑眼,直而柔和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双唇,果真是不错的相貌,虽然较身上的皮肤又稍稍晒黑了些,却正是健康的肤色。
她心跳得厉害,心里想那么做,又矜持着不动。最后实在忍不住,终于慢慢将唇印上他的,才刚触及那柔软,便听到身后“哐当"的一声。
福生正指着桓清,仿佛受了惊吓,嘴里嘟嘟囔囔:“天啊,原来夫人是在上……”
桓清耳朵灵光,听了这话羞恼万分,便要追着他打。萧鸿看着院中跑来跑去的二人,大笑不止。
正跑着,却噗通一声被花池角绊倒在石板地上,地上凉凉的,趴着还挺舒服,她干脆赖着不动了。
萧鸿见状上去拉她,她却扭着劲不肯起来,这种繁复的衣服和发髻漂亮是漂亮,却有些碍事,叫人无从下手,明天得让她换了才好。
“再不起来着凉了,可别在我面前叫苦!”萧鸿后退两步,不再管她。
她却向前爬了两步,抱住了他的左腿,顿觉安心。
成了亲怎么反而越孩子气了,萧鸿低头看着她,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喜欢你呗。”
“你这岂止是喜欢,简直是崇拜!”萧鸿不再看她,而是看着前方。
“是啊,我喜欢你,仰慕你,崇拜你,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不过,你确定要在客人面前这么丢脸吗?”
客人?!桓清急忙抬头,抚了抚胸口,还好只是秦攸!不过,他怎么来了……
桓清不急不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色却红透了。
他背负双手,冷冷瞧着她:“为了留在祁国还真是不折手段,没想到你也有匍匐于男人脚下的一天。”
这种话任谁听了也得气得跳脚,桓清是爱面子的人,自然恼怒更甚,她咬牙切齿欲新仇旧恨一齐报了,握紧的铁拳却被萧鸿堪堪拦了下来。
萧鸿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但面对这种情况回他一拳头反倒是像恼羞成怒了,只要自己站出来就是最好的反驳。
“我看你也不懂什么叫夫妻闺房之乐,夫人愿为我做的事,我自然也愿为她做。你自己过得不好也不要嫉妒我夫人啊,我可不喜欢男人!”萧鸿挖苦完,蹲下身扫了扫她裙角的泥土。
桓清觉得他倒是像在逗自己开心,心中消了些怒气,也跟着冷哼一声:“阁下若是羡慕不如也去傍个高门大户的小姐?不过像你这样整日哭丧着脸也没人会看得上哦,那就可惜了!”
看来萧鸿果然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秦攸对于他们的联合挖苦反倒笑了,过了一会儿才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徐秀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一向独居惯了,不喜人打扰。见我成亲抛弃了他,更是一气之下走了,连我也没告诉。”
也不知是否相信了桓清所说的玩笑话,秦攸没再多问便离去了。
萧鸿催促她去净手用膳,桓清看着桌上的肉粥酱饼点心,却有些为难,这萧大公子第一次下厨做的东西,那能好吃吗……
她各尝了一口眼神一亮,还真猜错了,粥虽然有点糊,但味道并不算差,酱饼软中带脆,入口鲜香,味道也不错。不过点心显然不是他做的,那样式在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便见过了。
桓清丝毫没动那点心,只专心吃他做的东西,心中喜悦充盈,毫不吝啬夸赞:“伯雁真是天资非凡,举世罕见的全才,在厨艺上都有如此天赋!”
“夫人如此说,倒教我有些害羞了。待会吃完你就随意转转,房中或者院子里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地方都随你布置,缺什么和福生说,我回家里看看。”
再不回去,他那个爹一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吓到夫人就不好了。
家中的压力全由他一人承担,桓清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也不敢跟过去添乱,怕越帮越忙。她在这里尚且有些不习惯,更不知如何与他父母相处,如今在福生和紫兰面前吃饭,都有些别扭。
院子左侧是萧鸿的练武之地,桓清打算架起高高的绿藤为他遮阴,其余地方也补些花草,再种一株她喜欢的垂丝海棠。
忙活了一天,萧鸿一日未归,她也提心吊胆了一天。这家伙,哪有刚成亲就夜不归宿的。桓清打发福生去查探情况,如果萧家将他关在家里,不肯让二人见面,那不就守活寡了……
她在房中坐立难安,窗外的蝉虫吵得人心烦闷,怎么昨日不见它们吵闹呢?
“夫人,公子没事,他说明日晌午回来,叫您不必担心。”福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圆圆的脸上挂着汗珠。
“好,辛苦你了,福生,早点去睡吧!”
其实她猜得没错,萧鸿一回家便跟父亲吵了起来,还被锁进了自己的房间要求思过。只不过他武功太好,那房子根本困不住他,才被骗进去不到一刻,门窗便被他打破了。萧琳再不敢关他,怕他将这个家给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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