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三日,豫州流民稍有缓解,粥铺相较于之前有多了几处,城内混乱暂时得以缓解。
孟斯远被安置在城外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破窝棚里,靠着那件不忘衣和零星好心人偷偷接济,勉强吊着口气。
豫州又恢复到初来时的平静,但她总觉得这平静后面是更汹涌的波浪。
郑福安那么想要置孟斯远于死地,如今他虽然没了功名,但命留下来。
难保他不会下黑手。
想至此,何余端起热茶抿了口,视线放到不远处的粥棚上,灾民们排着长队,眼巴巴地望着那几口大锅,其中还有之前那对拦路母子,他们在领到粥后,着急忙慌往窝棚赶去。
他们每次都会给孟斯远领一份,起初施粥的衙役不肯通融,还是宋思源出面,才肯额外匀出一碗来。
她放下茶盏,这位豫州通判宋大人正经常会与衙役一起给灾民施粥。
但他又特别聪明,说是受了郑福安的命令,既保全上官体面,又暗为自己博取名声。
这么一个人,偏久屈于郑福安这种贪懒奸滑之辈麾下,甘受其役,处处隐忍周旋。
郑福安与宋思源是男主名声大噪的垫脚石,是他扫清官场浊流,立稳脚跟的首场祭旗。
她收回视线,心头打个转,本来也无所谓,但宋思源是她表舅,他是何家老二,也是宋荷华的表哥。
父母双亡后,宋荷华成了无人肯养的孩子,是盛京宋家伸出援手,将她接来寄养。
她在宋家长大,与主家子女朝夕相伴同吃同住,没有任何苛待。
宋家虽非世代为官的簪缨之族,却也是实打实的名门世家。
他们想要快速往上走走,免不了联姻。
于是乎宋荷华被这么推了出去,谁也没想到这位沉默寡言,事事都说好的表小姐,为了反抗家族安排的婚姻,在雨夜出逃,从此音讯全无。
她这种不声不响逃婚行为,让宋家在盛京颜面扫地,族长一怒之下,将宋荷华的名字从族谱中暂且搁置,对外只当没有这个人。
当年与她一同长大的宋思源,这些年在官场亦是举步维艰,宋荷华的逃婚,不仅让家族蒙羞,更让宋氏子弟的仕途平添许多无形的阻碍。
毕竟,连家族女子都约束不住的门第,难免被人质疑门风与威信。
原本闹到这般地步,老死不相往来方是上策,可之后,宋荷华会为了何琰的仕途,不得不厚着脸皮,再次踏进那扇她曾拼死逃离的朱门。
对此她只能说,门里门外都是牢笼。
除此也害怕牵连到自己,虽然她自认为与沈徽关系不错,也算是生死之交。
就怕后面他铁面无私,斩草除根。
她偷瞄对面之人,见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慢悠悠开口,“沈徽啊,你瞧那宋通判,明明有几分能耐,偏跟着郑福安混,真是可惜这份才干。”
“可惜?”沈徽看着她,嘴角轻扬,淡若无痕,“宋思源踩着郑福安的影子活了这些年,你觉得他是无能为力,还是乐在其中?”
何余蹙了蹙眉,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只是借此事打探沈徽态度,并没有往深处想。
不过大多数当官都想往上爬,总躲在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身后当影子,怎会乐在其中。
她刚想说些什么,余光瞟到道熟悉身影,几个妇人结队往窝棚方向走,其中还有张绣婶,另外几个也是相当眼熟,好像是住在客栈附近的。
闲暇时好像经常会与张绣闲聊,还会开她跟沈徽的玩笑。
所以她印象深刻。
“张绣婶你这是去哪啊?”她拦到面前。
“给那些那些可怜孩子送点吃的。”张绣将遮盖在篮子上面的布掀开一半露出白面馒头,“前两日看他被打成那样心里挺不是滋味,看着也就跟我家阿奇差不多大,听说还瞎了一只眼。”
“正好李婶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想了想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多多少少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何余欲言又止,可能有点草木皆兵了,第一想法是劝她回去,可是这些日子接济灾民的也不止她们。
“你怎么在这里呀?”张绣问道,这里离客栈有点远,离窝棚近,比较乱。
“喏。”李婶指了指沈徽方向,“还能为啥,咱们何娘子与沈郎君在此幽会呢,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连出来走走都是形影不离的。”
何余眉梢一挑,又来了。
“李婶这话不要乱说,我们就是出来瞎逛透气的。”
“我懂我懂。”李婶挤了挤眼,脸上漾着迷之微笑,拉着张绣的胳膊便往窝棚方向去,边走还边回头冲何余摆了摆手,“你们忙,我们先去送吃的啦。”
“……”
不,李婶,你没有懂。
其实对于这个她倒是无所谓,就怕沈徽心存芥蒂。
不过李婶她们每次说,沈徽并没有展露异常,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事后再去和他谈论这事又会觉得怪怪的。
她悄悄抬眼偷望,刚对上沈徽的视线,心头便是一凛,忙收回目光坐回原位。
她转头看着张绣他们消失的背影,心里那点不安并未完全消失,拿起旁边的点心,却有点食不知味。
“你在担心什么?”
何余愣了愣,抬头看他,沈徽很淡定,像是能看透她纷扰,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总觉得这事还没完,郑福安不会轻易放过他,张绣婶她们这样去接济,会不会惹上麻烦?”
“麻烦早就惹上了。”沈徽淡淡道,看向粥铺,宋思源正亲手将粥递给一位老妪,姿态平易近人,“从法场开始,从宋通判在这在此布粥,甚至他允许额外给孟斯远一碗粥开始,麻烦早就编制成网。”
他声音轻又缓,让她心头一阵。
是啊,从他们踏入豫州,或者说,从决定插手孟案开始,平静就已经被打破。
现在不是怕惹麻烦的时候,而是如何在麻烦中保全自身,达成目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问。
他们已经沉寂好久,每日除了采买药材就是核对账目,他们没有通天本领,要是郑福安真对孟斯远出手,是来不及反应的。
沈徽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你觉得宋思源为何要额外关照孟斯远那一碗粥?”
何余思索道,“做给旁人看的,显示他体恤与公正,用来收买人心?”
“不止。”沈徽摇头,“更准确地说,是在用孟斯远做筹码,平衡局面,也为自己留后路……”
“等一下。”沈徽还想往下说,何余轻声打断,左右看了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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