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闭着眼睛,再睁开时,眼球里已然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他失神般盯着泥滩中的少年看了好久,才发现他正满目愤恨地撑着身子向自己靠近,而被自己扼住腰际的少女正用荆棘似的指甲扣着他的手,几欲脱身。
他猛地收紧了臂弯,少女闷哼一声,整个人又绝望地撞回了他胸膛。
“你给我,松手……”元雪棠的声音已细弱蚊蝇。
肩臂上的血依旧像溪流一般汩汩流着,不过血痕肉眼可见地细小了些,可她肩头后背已是殷红一片。
冷光映在魏琰半张面庞,看不出半丝情绪,他缓缓抬起下颌,俾睨着眼前这个依旧在泥沼中挣扎的少年。
翟笙怒恨地抬起头,以一种近乎噬人的神光狠狠瞪着魏琰,却又被他天然年长自己的气场震颤地心脏狂跳。
骤然间,少年神色一晃,自魏琰的面孔上移了目光,转而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捂住心口倏地向前蹒跚扑去,而下一瞬,魏琰眉目一横,足下用力踢振过那少年手背。
砰隆——
青蓝色的刀刃被魏琰踢起,于空中划过一道镰刀般的轨迹,盘旋着向他冲来。
而这柄匕首似乎是认出了主人,就在即将划过魏琰皮囊之时被他一把全然攥住,稳当当悬停在他面前。
元雪棠抬起头,看着他冷静地收刀入鞘,半张脸于月色下显得格外惨白。
明明只要再向上游走一炷香的时间,再越过那座矮丘,影舫就到了,明明……只差一步。
“这位公子……便是飞鸽传书那位?”
魏琰毫无怜悯的嗓音在自己头顶悬起,他垂下眸子看着她,不知究竟是对谁说话。
“别碰他!”元雪棠总觉得以魏琰的脾性,翟笙怕是不好脱身了,“他并非狐人,与你我无干……”
而魏琰似乎并未听见元雪棠的低喊,反倒玩味一笑,用另一手划过她脖颈。
细腻冷软的皮肤底,暗涌弹动的血管因她浅缓的呼吸一下下轻敲在他粗砾的指腹,而正当她深吸着气,以为魏琰放松了手力,却在下一秒被扣紧了下颌,他猛一用力,让她直面看着依旧半跪在泥沼中,任水浪冲刷的少年。
“公子看着仪表堂堂,并非九流之辈。”魏琰眉头轻皱,扯着她一步步向翟笙靠近,“却又为何在信中信誓旦旦地称本侯为……‘天阉之侯’?”
元雪棠与翟笙心口同时轰地一震。
“本侯只知京中树敌不少,又总不露面……竟不知,诸位竟将我传成了这般模样?”
他依旧向前逼近着——水浪扑簌,除过拍岸的水晕与脚印外,元雪棠失力的足尖也于泥沼中拖出了两道蜿蜒的痕迹。
“不过多一个人恨我,多两个人恨我……倒也无妨。”
魏琰紧紧揽着元雪棠,站定在翟笙身前。
“只不过约定未成,而我最痛恨三心二意之人。”
她下颌骤痛,想要喘口气却被魏琰扳正了脸。
“你放开她!”翟笙颤巍巍站起,“你强迫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公子,我可从未强迫过她。”魏琰睁大了眼,随即噗嗤一笑,反问道,“难道不是你二人看我出价甚高,又贪图那马蹄金饼,亲自送上门的吗?”
“况且……”他看了眼元雪棠,刻意地将唇凑在她耳畔,“狐人也不过是一具容器而已,又怎能称其为女子?”
魏琰为她挡着些风,湿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侧,本该温暖的怀中,元雪棠硬是打起了冷战。
翟笙看出了她的不适,愤然起身几欲怒啐他几句,却被魏琰此言牢牢梗在了心口,莫名的升起一阵难过的情绪来。
在他眼中,元雪棠竟只是个“物”。
翟笙依旧紧绷着心防,却颓然地生出几分害怕——从怜花楼到影鹤书院,虽说都是自己的选择,但自己又何尝不是端王的“物”?
“约定未尽,且待本侯用完,自会归还。”魏琰伸出手,如细拭宝瓶般,轻轻在她脸侧擦过了几分浮着的细沙,柔声道,“不过是生是死,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魏琰话毕,便抬眼去瞧翟笙。
正如他所料,翟笙紧紧抿着双唇,好看的一对眉眼中,明晃晃的嫉恨已远超过恐惧与愤怒。
而魏琰看了眼怀中少女,她依旧直视着眼前的少年,不愿将目光分给他半点。但魏琰心知肚明,聪明如她,自是知道这般与故作亲昵与她此刻的故作疏离是所谓何意。
元雪棠在乎这个少年,不想让他心痛难堪,所以即便身子被另一人全然拘束着,可目光却未离开他分毫,仿佛在说,她的心总是他的。
魏琰眉心一皱,揽着她的手便又加了力道,让自己与她全然贴近,几无缝隙。
察觉到腰际愈发逼仄的空间,元雪棠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已晕染至唇外的口脂也于不觉中溶了颜色。
此刻不能遂他的意,不能去看他,万万不能。
对于怀中人如蚍蜉撼树般的抗拒,魏琰没那么多耐心,也不打算继续在玩下去这场暗流涌动的游戏。
如竹节般分明的指节,轻柔万分地划过她的脸侧,先是耳际,再是下颌。
他停下手,却见元雪棠依旧刚硬地不去看他,便扳过她下颌,让她全然地看向自己。
少女狐妖般的眸光闪动着月色,眼中倒映着的没有他物,唯有一张阴戾难测的面孔。
魏琰垂下眸子,笑着回应她不善的目光。
“天下美姬无数,本侯还不至于要她。”
“疯子!你这个——”
翟笙像是只逼不得已的困兽,正要扑向魏琰。
可怜困顿的少年想不出别的招数,只好强抑着身体的痛楚,猛地扑上前去。只不过还未接触到魏琰一丝衣角,便顿时后脑着地落出三五米的距离。
翟笙捂着心口,整个人混混沌沌如失神一般,水浪的声音渐次减弱,可少女心痛的呼喊却愈发清晰。
滩涂上,一道疤痕般深长的印迹明晃晃地连接在翟笙与魏琰之间。
恰如鸿沟。
“我劝公子莫要心急,也莫要添乱。”魏琰放开她下颌,松了松筋骨,长声道,“此后十数个日夜,她自然是要居于府中,继续与我共度。”
月色如水,沉在他深邃的眼窝。
“本侯也相信,身为影舫上最拿得出手的狐人,元姑娘定会恪尽职守,自此寤寐反思,谨言慎行,改过一新,不会让她的……雇主失望。
话音既落,月影已下,冗长无尽的水面线上,露出一丝朝阳的月白,天际横平,正如一支纤长锐利的箭,横贯于三人之间。
元雪棠眼底殷红,相顾无言,独留涛声潇潇。
*
马背颠簸,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抱起后,浑身气血上涌,又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沉重得出奇,振得心口酥痒难安。
晨风冷冽,潮汐般的鬓发应风而落,自后向前抚弄着自己的眉眼。
元雪棠睁开双眸,抓着那人的肩背轻轻挪了挪上身,忽而发觉自己的心口酥痒的震颤感瞬间消失——那是魏琰的心跳。
马背上,她迎面对他而坐,下颌搭在他的肩头。
路两旁的街景渐次变黑,发虚。
她眸光轻转,却只能看见魏琰耳后同样随风而动的乌发,以及一点白皙的鼻尖。
元雪棠不知是自己适应了,还是这点箭伤对她来说已经微不足道。右肩还是痛的,却不像方才那么明显。
身前的男人察觉到怀中窸窸窣窣的细小动静,忽地扬起墨色衣袍,自肩头将她全然遮盖。
他温热的指尖落在自己肩头,仿若一颗露珠落垂于海棠花瓣。
惊惧之下,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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