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仆领命退下,江泓刚定下心神,外头就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
"救命啊泓哥——!"
陈默几乎是滚进来的,发髻歪斜,额角沾着灰,衣摆上还有个明显的脚印,活像刚被鸡群围攻过。
"我的铺子!那租客跟隔壁打起来了!砸得稀烂!"
他带着哭腔扑到桌前,一把抱住江泓的腿,"现在两伙人都揪着我要钱,官府的人还说我这铺子风水犯冲!说我这是'灾星铺'!"
江泓眉头都没动一下:"契书怎么写的?"
"就、就孙掌柜让签的那个……"陈默声音越来越虚,"我哪看得懂那些弯弯绕绕,孙掌柜说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就……"
"不会是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吧?"江泓冷笑一声,甩袖起身,"走吧。"
"去、去哪儿?"
"去看看你是怎么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西城铺面外围着一圈看热闹的,里头两个妇人正撕扯得欢,胥吏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
见陈默过来,胥吏立刻板起脸:"陈公子,你这铺子——"
"差爷,"江泓一步挡在前头,声音清凌凌截断话头,"租客争斗,该找当事人论处。莫非京城治安已经差到要房东替租客顶罪了?"
胥吏被噎得一愣,又见江泓气度不凡,语气软了几分:"总是因这铺子而起……"
"该赔的赔,该报官的报官。"江泓示意哑仆上前,一锭银子悄无声息滑进胥吏袖中,"大人辛苦吃茶。"
胥吏掂量着银子,脸色顿时和缓:"这位公子明事理。"
打发了胥吏,江泓目光扫向那两个闹事的妇人:"要打去衙门打!再砸坏东西,照价三倍赔偿!"
那两人被他看得一怵,嗓门顿时小了。
江泓拎起契书扫了两眼,冷笑:"关门。退租。违约金按最低给。损失列单子,该谁赔找谁赔。"
他转头看向还在发懵的陈默:"我让王教头派两个人来帮你镇场子。"
陈默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崇拜:"泓哥,你刚才太帅了!三两下就把他们镇住了!"
回府路上,江泓始终沉着脸。
陈默则跟在他身后,一会儿庆幸铺子问题解决了,一会儿又心疼那些被砸坏的东西。
"我的青花瓷瓶啊……我的红木桌椅啊……"他哭丧着脸,"这可都是钱啊!"
江泓忍无可忍:"闭嘴!再嚷嚷我就让那两伙人继续打。"
陈默立刻捂住嘴,但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显然在算计着怎么挽回损失。
刚踏进别院,端王的赏赐又到了——一套顶好的文房四宝,带话:"正君辛苦。嫁妆产业若难打理,可寻长史相助。"
江泓垂谢恩,眼底毫无波澜。
果然,他一动一静,凤宸清清楚楚。
这是把他今日之举全当作争嫁妆了?
当晚,他就真点灯熬油地翻起嫁妆单子,专挑那些被娘家"代管"的田庄铺面,勾勾画画,眉头紧锁。次日请安时,还特意提了两处被占的旺铺,语气委屈又不甘。
凤宸只淡淡一句:"你的嫁妆,自然你做主。"
江泓谢恩退出,一关上房门脸上那点委屈立刻散得干干净净。
他再次摊开嫁妆单子,目光却落在末尾经手人的名字和官印上——有几个,隐约能和那素笺上的年份、《盐铁卷》里的模糊条款对上。
指尖在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上轻轻一敲。
原来如此。
他那份厚得出奇的嫁妆,底子恐怕就不干净。
而凤宸,怕是早就知道。
天刚亮,江泓便吩咐哑仆:"库里那对赤金缠丝玛瑙镯取来,备车。"
哑仆抬眼询问——那可是殿下赏的重礼。
"死物不如活钱。"江泓语气平淡,"今日去铺子对账,顺路当了。"
汇丰典当行的柜台高得阻断了所有日光,只留一个小窗。朝奉从窗口后瞄了眼镯子,枯瘦的手指在算盘上噼啪一响,报出的价码比市价硬是低了两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木料和旧纸张的霉味。
江泓眉梢都没动,典当行要赚银子,这很正常。
银票点清收好,转身就去暖锅铺子。
掌柜捧上账本,生意红火,但开销也大。
江泓提笔批了几条:华而不实的装饰撤了,时令菜价再压半成,炭火耗用重新核计。
"开源节流,细水长流。"他淡淡道。
回别院时,天色已晚。
廊下站着两个面生侍女,江泓心知肚明,径直入内。
凤宸竟坐在他常坐的窗榻边,翻着他昨夜算账的草纸——上头密密麻麻写着田庄赎买价、铺子收支对比。
听见动静,她抬眼,目光掠过他袖口沾的一点印泥痕。
"决意自己打理了?"她问,听不出情绪。
江泓躬身:"臣侍无能,不敢烦扰殿下。总该学着持家。"
凤宸指尖点在一处"年息十五"的数字上:"王府公中并非不能借你。"
"谢殿下。但臣侍想试试靠自己。亏赚都是历练。账上年息十五,臣侍分文未见,不能更差了。"
凤宸看了他片刻,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有骨气。"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身量带来的阴影笼罩下来。
"那本王便看看,你这骨气能撑到几时。"她语气平淡,"长史司的人你照可用,但账目清晰,借支付息,与外人一视同仁。可能做到?"
"臣侍遵命。"
凤宸颔首离去,到门口又停步:"陈默那铺子的纠纷,长史司已派人了结了。下不为例。"
江泓一怔:"谢殿下。"
望着她背影,江泓缓缓直起身。
她划下道来,支持有限,考验却实打实。
最后一句,既是施恩,也是警示。
几日后陈默屁颠屁颠跑来,脸笑成一朵花:"泓哥!解决了!都解决了!肯定是殿下看你面子!"
他又掏出个小钱袋,神秘兮兮地凑近:"看我攒的份例钱!我都数了三遍了!"
江泓破天荒没泼冷水:"既有本钱,好好学看账,想想铺子后续怎么经营。或买些田亩,更稳妥。"
"知道知道!"陈默猛点头,又凑近小声,"泓哥,我听说你当了殿下赏的镯子赎嫁妆?你娘家那边若知道……"
"银钱的事,干净最要紧。"江泓语气淡漠。
陈默似懂非懂,只觉得眼前的江泓比往日更沉,更看不透。
消息传到李侧君那儿,他先笑江泓傻,听说殿下竟有赞许之意,又摔了套新茶具:
"装模作样!"
凤宸在书房听长史回禀江泓近况——典当、核账、节流、咨询农事——真一副自力更生的架势。
她挥退人,指尖在案上轻敲。
"靠自己?"
她低语,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这时窗外忽起一阵疾风,吹得满院青萍翻卷。
三日后,江泓正在别院核对田庄地契,窗外忽然传来陈默标志性的嚷嚷声。
"泓哥!泓哥!大消息!"
陈默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激动得脸颊泛红:"你猜怎么着?西街那家绸缎庄的刘老板,昨儿夜里被官府带走了!"
江泓笔尖一顿,墨点在契书上洇开一小团:"哪个刘老板?"
"就是前年贪墨了我娘家三匹云锦那个!"陈默拍着大腿,"听说查出来他这些年偷税漏税,还牵扯了多年前的一桩旧案!真是报应!"
他凑近江泓,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泓哥,你说巧不巧?你刚当了些首饰打算赎嫁妆,这就……"
江泓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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