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马车跨过府门,祁允辞看着外面放着的两个轮椅,先是一愣,随后偏头望向还不断咳嗽的太子爷,扑哧一声笑出来,像是很感兴趣,笑着调侃道“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整整齐齐大家都一起坐轮椅。”
贺遇一愣,摇摇头,最终没有搭腔,而李管家则在一旁点头哈腰,听到这话,赶紧对着祁允辞说“呸,呸,太子妃可不能这样说,先请您下马车,去去晦气。”
那大片的叶子差点儿扑了祁允辞满脸,她同华岁对视一眼,当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习俗,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
“怎么?你们没有这样的说法吗?”贺遇也下了车,在祁允辞一旁,手撑着额角,还带着点儿虚弱,凌霄赶紧拿披风罩住贺遇。
“没,我们一般摔断腿,全凭自己单脚跳,毕竟这算你学艺不精,要是运气不好,还能碰上师兄猛踹你那条好腿。”
祁允辞的嗓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想起当年被国师教养的那些时日,自顾自怀念着,同贺遇道别后,便自己滚着轮椅离开了。
贺遇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手指摸索着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东宫的生活恢复到了过往的平静,两个主人家则各自待在自己的寝殿内养病,唯有怀安殿内却依旧有着说不出的热闹。
“所以说,太子爷因为担心我家主子,这才病倒了?!”更星听见华岁的说法一瞬间惊呼出声,而坐在软榻上正看着兵书的郡主则当场将书扔了出去,正中额头。
“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吧?”
“哎呀,主子,是不是真的啊?”更星被骂了也不生气,一副博览群书的八卦样儿,还舞到了祁允辞头顶上。
“你过来些,本郡主偷偷告诉你。”祁允辞招招手,半眯着眼,逗弄着更星靠近,抬手就又给了她脑袋一下。
“哎哟,主子。”
“你再敢八卦你主子一下试试。”祁允辞甩了甩自己的左手,指着华岁吩咐道“把书捡回来,还有你,少给她说些杂七杂八的,全是看那些才子佳人,王侯将相的话本子看坏了脑袋。”
华岁也不敢多言,赶紧把书送了过来。
更星在一旁还不忘小声嘀咕着“我看的,主子不也看么。”
“嗯?”
“话说,岑佑那边有消息了吗?”祁允辞瞥了她一眼后,淡定翻书。
“没有。”更星赶紧正色的说道“不过,属下去见了桑榆,有人想要她的命。”
“没事,李家这些时日自己都不好过,没时间管她。”
“陛下,臣有罪,未能及时查出狩猎布防上的空缺,让贼人钻了空子,令太子妃身陷险境,使陛下受惊,老臣罪该万死。”
李太尉跪在大殿之上,涕泗横流,却又仰着头,挺直腰杆,像是一棵生长百年,藤蔓交织的老树。
“为人臣而不能为君主分忧,掌军事而不能护君主无恙,这让臣如何有颜面活在这世上啊。”李太尉对着大殿龙柱,竟是以头抢之,险险被谢运拦腰抱住,又重重摔在地上。
陛下的视线透过冕旒落下来,大殿内安静的宛若没有人一般。
“李卿年纪大了。”
缓缓开口,李太尉就好像突然被人扼住了脖颈一般。
“李卿已是三朝元老,做事也难免疏忽。”
“陛下,是老臣的错。”
陛下于高台之上摆手,一字一顿说道:“朕,要太子和中郎将协助,你们看看自己干得好事!”骤然拔高的声音使台下众人齐刷刷扑倒在地,不敢直视龙颜。
“你们俩还年轻,难道要李卿一人担当大任吗?这么大的疏忽查不出来吗?”
贺遇跪爬在地上,率先开口“父皇,此事儿臣难辞其咎,还望父皇息怒。”
“望陛下息怒。”
元帝平静的扫视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贺遇的身上“你同谢运的确难辞其咎,绠短汲深,难堪重任。”
大殿内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开口,哪怕是李太尉都不敢倚老卖老。
“罢了,诸位爱卿平身吧,应以此事为诫,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你们都是百姓的父母官,若大梁的王朝都是些尸位素餐之徒,那将处处都是漏洞,处处都是蚁穴,那还做什么官?”
“谨遵陛下教诲。”
“太子,谢运,罚俸一年,降一职,左迁宣抚使,亲至定州赈灾,将功补过。”
“是,臣,儿臣领旨。”
“陛下。”李太尉唤道,他再行大礼,三拜叩首“陛下,臣老眼昏花,早难堪重任,朝中多是些后起之秀,肱骨之臣,臣愿乞骸骨。”
元帝并未第一时间搭话,静默片刻后“李卿先起来吧,此事容后再议,北大营主将殒命,诸位爱卿可有提拔。”
左相在此刻上前“陛下,臣认为有一人可当此任。”
“说。”
“北大营右副将吴思。”
大臣们听到提名,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惊讶,也无一人提出异议。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在肖培安尖锐的声音中,众人缓缓退了出去,而今日早朝的消息也极快的传入了祁允辞的耳朵。
“你是说陛下派太子爷去赈灾了?”她的手指划过那几张薄纸,旁边的金箔堆成了房子,随后被一起推倒。
嘲弄一声“瘸着双腿去赈灾,陛下也不怕他死外面。”
岑佑一直没有传回新的消息,这使祁允辞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心中感到不安,尤其是这几封信,竟然一直没有办法判定出,上面的数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阿萤呢?”祁允辞皱着眉问道,她的右腿被架上了板子,若是忍着,也算是行动无虞,她挥退了上前捡金箔的华岁,直接席地而坐,听着她跪在地上的汇报,
“阿萤去了戏班子的住处,帮着收拾东西。”
祁允辞搭金箔的手指一顿“她倒是悠闲,把人给我叫回来,刺客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主子,陛下在朝堂上,将李太尉逼得提出乞骸骨,并且北大营的统领换了人,是吴思,此人靠军功上位,并非是四大世家的人,恐怕是陛下的人。”
“嗯。”
“至于刺客,恐怕有两拨人,一拨袭击了您,另一拨恐怕是陛下自导自演的,而其中……”
“而其中太子爷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祁允辞自己接上了话“凌霄、凌逸,救我是假,杀人是真吧。”
敛眸,金箔片在手中打着转儿,放上最后一片,随手又抓了一把金瓜子从高处落下,便尽数塌了。
祁允辞拍拍手,从地上起身,随口吩咐道“把地上的东西融了。”
“是。”
“主子,你找我。”
阿萤跪地一个干脆利落的行礼。
“你同我去一趟定州。”祁允辞吩咐道。
“现在?”
“怎么?你有事?”
祁允辞偏头,手边放着的是一个用金丝做成的布袋,装了许多金瓜子在里面。
“没,只是,主子的伤。”
祁允辞斜睨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是。”
就在这时,华岁小跑着过来,轻轻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臣妾行动不便,望殿下恕罪。”
贺遇扫过桌子上各色形状大小不一的金子,感慨一句“太子妃这家底,可不是一般的殷实啊。”
碎金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祁允辞调笑道“听说殿下要出远门,可需要臣妾为殿下添置一些。”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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