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禁军侍卫变成尸首前没来得及闭眼,便直挺挺往后倒去。
叶桓瞥了那侍卫一眼,看着元珵,道:“擅杀禁军,形同谋反。”
元珵拎着匕首朝叶桓走近一步,慢慢抬手。
叶桓握紧了手中佩刀的刀柄,往后退了半步,又重复一遍:“七殿下,擅杀禁军,形同谋反。”
“是么?”元珵却笑了一声,动作未停,将手中匕首在叶桓衣袖上抹了两把,擦净了上边的血。
还没等叶桓开口,孟冬辞便接过元珵的话:“无论叶指挥使手下的人看见了什么,都不该不由分说对百姓动手,叶指挥使直接听命于皇帝,你的一举一动,可具承着皇帝的意思,此处我与殿下能应付,就不劳烦劳叶指挥使了。”
叶桓闻言冷笑:“皇子妃一介女流,是代谁发号施令?”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元珵淡淡接道,“现下万事俱备,就等着叶指挥使带兵清君侧了。”
叶桓眸色一暗,挥手示意禁军跟他走。
那些禁军横冲直撞,靠他们近些排队等着签契约的百姓惊得纷纷往后退开,方才被孟冬辞救下的女子更是不当心险些跌了。
孟冬辞伸手扶她,垂眼见她手心全是厚茧,便笑着问她素日是做什么的。
那女子被吓得不轻,根本不敢答话,垂眼见孟冬辞手上全是血,这才反应过来是孟冬辞替她挡下一刀,急慌慌地自腰包里摸出一个小木头盒子,怯怯地递过去:“这药膏止血……”
可还没等孟冬辞伸手接,她便又缩回手:“草……草民无状,皇子妃身份贵重,怎能用这样不干不净的东西。”
“我还当你舍不得给我用,”孟冬辞见她吓得不轻,刻意与她玩笑一句,自个儿将衣袖挽起,“大姐若不怕血,可愿帮我一帮?这伤……着实有些疼。”
那女子听出孟冬辞与她玩笑,先是怔了一瞬,复也跟着牵了牵唇角,这才打开那小药盒,上前替孟冬辞涂药,回说:“我家男人是个土郎中,这是他家传的秘方,皇子妃别看这药黑乎乎又难闻,街坊邻里却都晓得这东西好使,常来我家求。”
孟冬辞点头,问:“那大姐呢?我看大姐这手,像是常年做工磨出来的茧。”
“我一个女子,哪里能说做工,我家男人替人看诊养家,我就在家纺些粗布卖了贴补家用,也做了十来年了,”她替孟冬辞涂好了药,想了想,将那小木盒子也递过去,“送给皇子妃。”
孟冬辞接过谢了,又问:“大姐既有手艺,为何不往外头去做工?自己纺了布卖,似是换不了多少钱的。”
“皇子妃说笑了,”那女子苦笑,“就算是最下等的食店茶铺,也不会雇女子做工的,我生在临邺城,从没听说哪家的女子能出门赚钱。”
“自然有,”孟冬辞回身看向元珵,轻笑,“殿下前阵子主张筹建了一个女子工坊,只收女工,不但有工钱、管吃住,还有专人照管,不许外人擅闯欺负,那儿是由个染坊改的,才刚建好,收进去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能吃苦,但却没有大姐这样的手艺。”
那女子眼睛蓦地一亮:“我若去,也能有工钱?”
孟冬辞看向元珵。
“有的,”元珵知道孟冬辞在帮他,接过话,“大姐过去教她们做活儿,师父的工钱,自然要比徒弟还多些。”
那女子闻言便要跪,口中连连谢恩。
“正好我还未曾去过,”孟冬辞搀住她,“那儿离此处三四里地,待会儿领了田,我与你一道过去看看。”
那女子忙不迭点头,掰着手指小声算账:“如此,我家男人给人看诊,大儿子一边卖药一边种田,我若再能领一份工钱,我家就有三份进账,若这田地能种出粮食,不用高价去买粮,省下的钱,攒到年末,就能送我家小儿子去上学堂了!这可是我做梦都不敢梦的好日子!”
那女子皮肤有些黑,一双眼睛却亮得分明,再加上明晃晃的笑意,周边听见她算账的人皆跟着笑起来,人群里传来一两句调侃。
“这大姐!方才还说自己不识字看不懂地契,转头这账算的,比账房先生还快呢!”
“这大姐一看就有福气!又赶巧遇见七殿下皇子妃这样的贵人,这账没算错啊!”
人群里传来阵阵笑声,那女子方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这才想起回身朝孟冬辞和元珵福身。
孟冬辞笑着朝她点头,示意她去按手印。
见分田之事重归正轨,元珵方与孟冬辞转到稍远处去暂歇。
扶孟冬辞坐下,元珵伸手去卷她的衣袖。那女子实诚,往她的伤口上糊了厚厚一层药膏,血倒是真止住了,但乍一瞧黑乎乎的,也是有些唬人。
元珵蹲在孟冬辞身侧,垂着眼往她伤口处呵气,不肯言语。
孟冬辞抬起没伤的那只手用衣袖去擦他面上溅上的血,那血已干了,眼尾蹭红了才擦掉,反而显得他更可怜,孟冬辞笑着问他:“方才,害怕么?”
元珵不答。
孟冬辞伸手捏捏他的脸,轻笑:“你没做错事,当时那侍卫主动发难,分明是领着死士的活计,无论咱们作何反应,最后这过错都会落在咱们头上,那时百姓都看着,我若是你,也会选择杀他立威。
“百姓不会希望自己的君主对敌唯唯诺诺,不会因此怕你。而且,元和安,你看见那些百姓真心实意的笑了么?咱们这两三个月忙前忙后,不就为这个么。”
“我看见了,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护你,之前那么多次我都没护住你,”元珵这才委屈巴巴地抬眼,“娘子你看,我能做到。”
孟冬辞看着他,忽地笑出了声:“从前有没有人说过殿下是个情种?”
“没机会,”元珵立刻正色接道,“我只对娘子这样。”
“看这情势,再有一个多时辰这田便能分完,”孟冬辞被他看得心里一软,怕自己露出行迹,抽回手示意元珵在她身边坐,说,“方才我与那大姐说,待会要去女子工坊看一眼,你听见了罢。
“前些日子与郑惠见面,我听她说起,张怀和郑弘致已将盛奎府上的女孩子都收了进去,郑惠都跟着一道打理,我理应过去瞧一眼。”
元珵点头:“我陪你一起。”
“你就别去了,”孟冬辞抬手覆上元珵有些凉的指尖,“你到底是男子,那些女孩子饱受盛奎折磨,见着你难免惊惧,我独自去会好些。”
元珵立刻回绝:“不行,你接连受伤,身边必须有人护着。”
“这些都是我自己不当心,”孟冬辞轻声与他解释,“待田分完,融霜那儿大抵也结束了,我先前与她说过此事,她会到城东与我汇合,有她护着我,你还不放心?”
见元珵还要再辩,孟冬辞笑着调侃:“殿下还说自己小我不多,可近日却愈发黏人了。”
元珵语塞,耳根倏地红了,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
舆圣殿内,元戎听完叶桓的禀报,面色铁青,半晌开口问他:“叶桓,你可知老七那皇子妃,是什么人?”
叶桓摇头:“只听说是大煜一个商贾家的女儿,七殿下因得她救命才念念不忘多年。”
元戎指节叩着桌案:“她叫孟冬辞。”
叶桓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大煜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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