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韫宁桌上的冰醴酪还未吃几口便被撤下,很快便又上了一碗红枣血燕,并一盘新鲜挂绿的荔枝。
殿中舞姬裙裾飞旋,宫灯映照下,妩媚而又奔放。
如此养眼的美景,裴珩却似乎无心赏美,视线只落在剥着荔枝壳的葱白指尖上。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也能瞧清细指轻捏着剥出的荔肉,送入口中,再轻吐出核来。
裴珩定定地看着粉唇含住一颗荔肉,沉沉呼吸,再看席上舞姬,顿觉碍眼。
连欢快明丽的舞曲,入耳也觉得嘈杂不堪。
宴席匆匆结束,麟德殿外停着一架步撵,帷幔垂垂遮蔽。
褚韫宁驻足片刻,才抬步上前。
见无人替她掀开帷幔,便只好自己伸手。
几乎同时,帷幔从内掀开一角,一股不小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带入撵中。
褚韫宁抬头,视线便对上浓黑似墨的一双眸,铁臂圈紧,耳侧是熟悉的呼吸声。
低音微哑:“荔枝甜么?”
褚韫宁眼波婉转,在他面上一扫,浅笑:“陛下一尝便知。”
刚刚含过荔枝的唇柔软微凉,沾染了清甜浆液,滋味似蜜。
可惜刚轻轻触上,就叫她脸一偏躲开,只擦过柔软唇瓣,亲在了脸颊。
裴珩皱眉不悦,抬手便去捏她的下巴。
褚韫宁也不躲,模样柔顺,道:“今夜那领舞的舞姬,身上的舞裙是什么颜色,陛下记得么?”
裴珩动作一顿,看她一眼,旋即懒懒向后一靠,眉梢轻挑:“红色。”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接着道:“其他舞姬穿的是蓝色,头上戴的是金发饰,足腕系了铃铛。”
褚韫宁眉越蹙越紧。
记得这样清楚?
裴珩手肘压在大腿,倾身逼近,目光灼热戏谑:“不是你让我一同观赏的?”
话虽这么说,实则,他一整晚都只顾着看她。
至于舞姬穿戴了什么,瞄一眼就记得住的东西,本不需多看。
他唇角弧度轻扬,戏谑含笑的目光落在她面上。
却未看能如愿看到恼怒神色。
褚韫宁只一笑,旋即瞟他一眼:“我昨日给二哥选的封号,陛下还记得么?”
裴珩脸上笑意僵住,目光也开始迟疑躲闪。
忠勇?
还是……忠远来着?
褚韫宁睨他:“陛下不是记性很好么?”
好到记得住舞姬足腕上的铃铛,却记不住她说过的两个字。
“忠国公府抄没的宅子,我看他挺喜欢的,不如便赐给他。”
裴珩顾左右而言他,只是这样大手笔的赏赐,此刻听起来却没什么底气。
褚韫宁唇角一弯,笑容如春日般明媚:“陛下连兄长的喜好都能记得如此清楚,想来他定会欢喜。”
裴珩却觉得冷飕飕的,只瞟了她一眼就心虚地收回视线。
御撵停稳,褚韫宁率先下去。
裴珩在她身后,姿态散漫地跟着。
未行至殿门时,便见她忽地停住脚步,裴珩往殿门处一扫,抬步上前。
身后德顺跟上来,看一眼殿门外跪着的几人,对着裴珩道:“陛下,这是尚仪局的尚仪,和两名司乐。”
裴珩除却一开始扫了一眼外,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这几人,略一抬手,立刻便有侍卫上前,一人一边抄起女官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天子近前,几人连呼救都不敢,望向褚韫宁的求救眼神满是绝望。
“慢着!”褚韫宁将人叫住,看向裴珩:“她们几人并不知晓先前陛下所下旨意,是我将此次宫宴事宜全权交由她们。未能事事过问,惹了陛下不快,是我的疏忽,还请陛下高抬贵手,莫要责罚她们。”
言辞虽低微,语调却平静无波,始终都直挺挺地站着,看不出半点认错的姿态。
饶是这样,也叫裴珩变了脸色。
她何时同他这样客气过?
连高抬贵手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我没那个意思。”
裴珩声音都放轻了,连那股肆意发落,不容置喙的气场也淡去许多。
“我没责怪你的意思,你若不愿,那便不处置。”
他连连解释,甚至怕她误会自己置气,好声好气,轻声细语的。
褚韫宁:“陛下想如何处置?”
裴珩正握着她的手,已经本能地牵到唇边吻了,听她这么问,毫无原则地道:“你的人,便由你处置。”
“德顺,将人送回去。”
事情解决,褚韫宁转身进殿,裴珩不察,正一脸邀功地凑上近前,被她步摇下垂坠的累丝金球甩到了鼻梁上。
金球原本不重,奈何是打到了骨头上。
加上裴珩这会儿正需要由头小题大做。
褚韫宁不是傻子,静静地看着他装模作样半晌,又哼哼唧唧地往她肩头蹭。
她状似惋惜道:“原本谢家小姐约了我明日看马球,看来陛下是不便一同前去了。”
原本赖在她身上的裴珩动作顿住,而后缓缓坐直身子,神色也不见半分痛苦:“朕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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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褚韫宁起身更衣时,澹月叫人搬来了四五个衣架,均是已搭配好的裙衫。
日常的窄袖衫间色裙,礼制的大袖襦衣,骑射的胡服。
澹月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我看那谢家小姐就是故意的,拿那样的诗来恶心小姐。”
“她还以为我们小姐弱不禁风呢,小姐的马球是大公子和二公子教的,连陛下都打不过小姐。
褚韫宁指了那件团花纹绫裙,没什么兴致:“其余的都撤下吧。”
澹月迟疑:“小姐不与谢家人打马球吗?还是带上骑装吧。”
见褚韫宁未说什么,她便自己将那胡服取了下来。
澄云服侍她更衣,也忍不住低声问:“小姐昨日怎的护着谢家人?虽说澹月心直口快,我也觉着谢氏过分。”
公然违逆圣命,安抚陛下的担子最终还不是要落到她们小姐头上来。
陛下如今虽说对她们小姐多加宠爱,百依百顺,可也架不住次次如此,小姐在陛下面前那副架势,她瞧着都心如擂鼓。
褚韫宁见她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
澄云想了想,才道:“小姐别怪我多嘴,我只是担心,小姐若总是这样,要陛下来妥协退让,若是有一天,陛下对您的宠爱和耐心耗尽了怎么办?”
褚韫宁:“你觉得,我不够温驯?”
澄云观她神色,也不知是不是惹了她不悦,只好道:“那毕竟是陛下。”
褚韫宁深深呼吸,扶了扶额,似乎无奈又有些疲累。
她点头:“我知道了,日后会注意些分寸。”
细想想,澄云说的不无道理。
她敢如此,无非是仗着他对她毫无底线的纵容。
回想初嫁入东宫,被送上龙榻时,她还内心忐忑不已,半点不敢违逆,处处试探。
是什么时候,开始敢逼迫他退让的?
褚韫宁心中不免惊愕,是从何时开始,她便笃定他不会舍得对她怎样,笃定自己能全然拿捏对方的喜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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