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庄内,叶作舟正靠在长廊上,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手中的一颗紫色珠子。
脚边放着几盆低矮的柳树盆栽,起初树干极细,抽出新芽,有鸟儿啼飞其间;柳树慢慢茁壮,又快速变黄,最后盆栽上方飘起小雪,枝条被雪花包裹。流转着春夏秋冬。
叶作舟快意道:“山外青山楼外楼,两只黄鹂鸣翠柳。”
眼睛蓦地被遮住。
俏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猜猜我是谁?”
“唉,”叶作舟叹了口气,“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师妹。”
花一流狠狠地锤了他一肩头,坐在他身边,问:“师兄,你在这研究什么?”
“留影珠,”叶作舟将手中的珠子递给她,“刚刚喝酒赢来的法宝。”
“留影珠。”花一流好奇地放在日光下,“听说这珠子就像持有者的眼睛一样,能记录周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要怎么玩?”
“我教你怎么玩。”叶作舟拿回手中,计从心来,将珠子藏在身后,然后两只空空的手握拳放在花一流面前,“猜猜在哪只手里?”
“师兄,你真幼稚。”花一流一边嫌弃道,一边趁他松懈,快速掰开他右手,“在这手里对不对——居然没有——”
“再来猜。”
“嗯,这次猜左手——啊、还是没有——”
师兄妹乐此不疲地玩着,不知道猜了多少次,花一流仍然坚持不懈。
小师妹要是练剑时也这么有耐心有毅力就好了。叶作舟正想着,忽然眉头一皱,手掌在半空中停顿住:“师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叶作舟目光朝前望去,果然看到那个黑衣剑眉的男人。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摸了摸鼻子,严肃认真道:“宿敌的味道。”
花一流探过脑袋,诧异十四公子真的请到了长月九疑,奇怪道:“长月侍神不是最不爱热闹吗?他怎么来了?”
“嘎嘎嘎。”草地里有黄毛红嘴的小鸭子,整齐划一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到池塘边上,“扑通”、“扑通”跳下水去。
长月九疑目不斜视,走在青石板上。整个栖霞山庄充斥着酒味、甜香味,欢声笑语。
这副景象虽不至于使长月九疑反感,不过他不闻不问,面色平静,脚步稳重,身上几分冷意,确实有几分格格不入。
一直走,绕过湖,经过湖边八角亭,孤立清澈水面上。
别处热闹非凡,此处空无一人,
亭中石桌上摆满了字画、乐谱,以及女子钗环、镯子、珊瑚等饰物。
还有……珠花发簪。
各式各样,颜色鲜艳华丽,生动而别致。
长月九疑猛然惊醒、顿住脚步。
他在做什么?
从那个叫灵犀的出现,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头顶的发簪上。
他为什么会来?
“你还记得我呀,长月师兄。”脑海中,桃花纷落,少女抿唇一笑,蛮横地坐在他腰上,俏皮地伸出手:“那你给我买新的簪子了吗?”
长月九疑实事求是,为人从不说谎。此刻他垂了垂眸,却突然想对自己说谎。
他为什么会来?
因为在他的心底,存有那么一点侥幸。希望那个人会来,希望能再遇到她。
他曾对她说过,酒是欲望,每多喝一口都是放纵。
那他呢。往前走的每一步,每多一步,都是如野草滋生在心底的渴欲。
风吹得长月九疑衣衫轻飘,眉目不动。
世人不知,所谓的天剑阁侍神,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少年人,也会控制不住心随风动。
可纵使最猛烈的酒会醒,最强烈的风会停。
他不知道那个重山派师妹的名字,日后也不会再见面。
……
长月九疑转过身,往回走。脚步刚刚踏上青石板,一块块石砖缝里长满新绿的青苔。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
“长月侍神怎么刚来就要走,难道我这栖霞山庄是什么龙潭虎穴?”
长月九疑想,是山庄主人来了。
果然。黎瞳快走几步,绕到他跟前。她俏俊粉面小生模样,容光焕发,拱手道:“侍神赏光,真是荣幸。”
她快快吩咐道:“灵犀,去取我为侍神准备好的剑穗。”
“不必。”长月九疑心绪恢复如常,心头的一丝酒气早已经挥散干净。他淡漠道,“无名剑从不用剑穗。我这就走了。”
“侍神不问问我妖兽的事情么,”黎瞳“咦”地一声,笑盈盈奇怪道,“那侍神此来是为何?”
长月九疑:“……”
“灵犀脚力快,很快就会取来。侍神不必着急,不如移步亭中小饮一杯,我们边饮边谈。”黎瞳不加任何掩饰直直看向他,“放心,听说侍神从不饮酒,十四备下的是上好的碧螺春,花香果味。”
这个山庄主人光彩熠熠,话语极多,不愧是擅长做生意的,结交了这么多的女修。
长月九疑莫名想。他虽然不近人情,但并不是傲慢无礼之人,不至于做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冒犯主人的无礼之事。
朝黎瞳微微点头,长月九疑坐到亭畔石凳之上。
黎瞳也坐下。她叫人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上好热水,茶具。细心地卷起衣袖,开始沏茶。摇香、洗茶、冲泡、封壶。她做起来这些来,有条不紊,耐心细致,当真如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
茶水顺着壶嘴,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曲线,倾倒入雪色白釉的斗笠盏中。上好的碧螺春银白隐翠,条索细长,冲泡后汤色碧绿清澈。嫩芽舒展,如翡翠明亮,波光粼粼。
清香在一瞬间氤氲开来。
黎瞳抬头看向对面人,若是一般人早该开口夸赞这茶水清亮醇香,或是奉承沏茶的主人手艺独到。可长月九疑端坐不动,他只凝神望向湖面,眸子里倒映着平静湖水,偶有飞鸟“唰”地一声展翅飞远。
无论气氛多么沉默,他都不会觉得尴尬,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给人面子。
这个人,该说他傲慢高冷,还是闷葫芦无趣,又或者不懂人情世故呢。
黎瞳笑了笑,将茶盏递与长月九疑:“侍神,请。”
长月九疑没有任何怀疑地一饮而尽。
——然后猝不及防,“duang”地一声栽倒在石桌上。
声音响亮,将刚刚拿了剑穗过来的灵犀吓了一跳。她急走几步到亭子中,诧异道:“大小姐,这?”
灵犀作为一个魔医,自然明白毒倒一个十一境的修士有多难。
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的毒对十一境无用;而狠烈的毒一下就会被发现。
黎瞳探着身子,拿过倾倒在长月九疑面前的茶盏,他的长袖被沾湿了些,眼睛紧紧闭住。
她晃了晃茶盏,轻飘飘道:“碧螺春与娘亲特制的口脂混合,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
这是娘亲为了戏耍爹爹,花费大量时间而精心调制出来的。这种特制口脂只要接触到肌肤的任何地方,就会渗入体内,再饮入碧螺春诱发,就算是十二境的爹爹也会被无知无觉地毒倒。
而这两样物品都绝不会让人联想察觉到是毒药。
“可长月九疑如何会接触到口脂?”灵犀不解。
婆罗魔尊与如棠夫人相“亲”相爱,自然会主动沾染夫人涂在唇上的特制胭脂;而长月九疑对任何人都冷若冰霜,对任何物避而远之,更别提是女子口脂这种东西。
以他现在趴在石桌上不省人事的样子,这位十一境的侍神不仅接触到了口脂,而且是大量接触。
“是啊,他怎么会呢?”黎瞳眨眨眼,视线落到长月九疑的唇上。他的唇偏白,还沾了几滴晶莹的茶水,让她恍惚想起琅音秘境里的风雪。
雪花落在长月九疑的额头,融化成水,顺着他的紧闭的眸,紧绷的嘴角,锋利的下巴,钻进黑色的宽大外袍,滴在她的额头上。
冰凉的雪水,与他怀里温热的气息截然不同。
黎瞳缩在他怀里,侧过脸,极轻极轻地在他白色中衣上吻了吻,留下几处浅浅的口脂痕迹。
那时她只是想,长月九疑每夜脱下中衣时,肢体或许会与这些口脂痕迹接触到。
他太强,她为了浔也必须未雨绸缪,给长月九疑下点毒药。日后若有需要,就将他毒倒。
没想到真用上了。
只是,她留下的口脂并不多,他怎么会大量接触到呢?……
黎瞳愣了愣。
身侧灵犀问道:“大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黎瞳回过神来,伸出手捏住长月九疑的下巴,拇指指腹一路向上,划过男人的唇,慢条斯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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