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八月节时,李汀南还在回京的路上,李景猜她没喝上白露茶,一大早便遣人送了些来。
李汀南差人拿热水泡上,待寒气散些,便坐在院中细细品着。
奴仆引着石英进了院子,李汀南起身招呼一声。
石英笑笑,“我是来向姑娘告别的,我和石柒今日准备走。”
“今日便走?”
“我同乡给我寄了封信,说宁将军放出了消息,九月初就要选女子军了,我怕晚些去便来不及了。”
李汀南褪下手上的羊脂镯,塞进石英手中。
“此一别不知何时可遇见,只留着做个念想吧。”
石英这才收下,恰巧刘青湖愁容满面的走来。
“姑娘,王旭今早醒了,非要吃小君做的拨鱼儿。”
李汀南皱眉,“何为拨鱼儿?”
“属下也不知呀。”
两人面面相觑。
石英笑道:“拨鱼儿是凉州的风味小吃,我在凉州曾吃过。”
刘青湖两眼放光。
石英又道:“小柒爱吃,我也会做。不如让我去厨房做一碗,也算为姑娘解忧了。”
李汀南点点头,“多谢石姑娘。”
玉竹得令,引着石英与刘青湖去了府中的厨房。
李汀南端着青白釉的茶盏,尚未复饮一口,便被一双羊脂玉般的手拦住了。
那双手生的漂亮,细腻纤长,手腕上还挂着串足金元宝。
她认出这双手来,原是是嘉钰郡主来了。
嘉钰自顾自地坐在她对面,倒了杯茶浅酌,不咸不淡道:“你倒是会享受。”
李汀南捏了捏嘉钰脸上的婴儿肥。
“你也不错嘛。”
嘉钰拍掉李汀南为非作乱的手,语气中没了刚才的淡定。
“李汀南!你有没有把本郡主放在眼里!”
“你走之前便说一回京便来府上找本郡主,可本郡主昨日在王府枯坐了一下午,连你的人影都没瞧见!”
听嘉钰郡主架子都摆出来了,知道她气得不轻,连忙向她赔礼道歉。
哄了半晌,直到桂花树上的露水落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嘉钰的脸上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起身拉着李汀南,要她陪着自己去京城里新开的首饰铺转一转。
行至北城时,有一队兵马飞驰而过,马夫引着马在一旁躲闪。
嘉钰放下车幔,“那马上挂着宁家的幡子,只怕是西南又起了战事。”
四年前,西南一仗,大华军大破狄戎。
但西南地形复杂,狄戎又尤擅地势战,大华军啃下这块硬骨头,倒也伤了几分元气。
虽然之后两军又发生了几场摩擦,但总体来说还算安稳。
而如今堪堪过了四年,狄戎尚未恢复过来,倒不记得上一世这时的狄戎曾有什么大动作。
窗外有人低声谈论,西南、宁将军、出兵等字眼断断续续流入李汀南耳中,激荡起她心中阵阵波浪。
原是朝廷出兵打了狄戎。
只怕是要趁着狄戎尚未恢复元气,一举将其拿下。
长远来看,攻下狄戎是利在千秋的事情,但是朝中太后党和孙相党斗得激烈,国库也不算充盈,只怕打起仗来国库吃不消。
更何况户部尚书是太后的亲哥哥,要想从他手里抠些钱来,只怕不太容易。
若为了保障前线资源充沛,大抵只有增加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这一条路可行。
但战争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压得紧了,自然会有农民起义,而后派兵镇压又是一笔支出。
李汀南能想到,江初渡自然也会想到。
她不信江初渡这样城府深沉的人会选择涸泽而渔,除非他掌握了战场先机,能四两拨千斤。
要是……
要是江初渡也回来了呢?
李汀南心头拂过一丝猜疑,而后将自己吓了一跳。
“汀南?汀南!”
嘉钰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从马车上下来便见李汀南心不在焉,跟她说话,也只是得到些嗯啊的敷衍的回复。
刚才叫她许多声,她却好似呆了一般,一直不说话。
李汀南这才回过神来,拿起柜台上的镂空木兰珠簪,在她头上比划一阵。
“这木兰花倒是称你。”
嘉钰压着心头的异样,她总觉得李汀南有些熟悉的陌生感。
她嘴巴一撇,“那便收下吧,晚些到睿王府取钱。”
嘉钰本想拉着李汀南再挑几支步摇,却见一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位二八娇娘进了铺子。
只见那娇娘环视一周,而后将目光落在李汀南手中。
“除去她手里的,剩下的全要了。”
那华衣男子对着掌柜的耳语了一阵,而后便见掌柜的朝她们走来。
他拱手道:“郡主、姑娘,实在对不住,那位是张大人即将过门的妻子,她把这些现货都买走了。日后有了新货,小的保证第一时间给您送到府上。”
“好大的手笔,敢问是哪位张大人?”
嘉钰问道,这京城中竟然还有比她更豪奢的人。
掌柜苦笑一番,“回郡主的话,是户部尚书张芒逆大人。”
李汀南和嘉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不可思议。
张芒逆如今年过五十,竟要娶一娇娘为妻。
嘉钰点点头,她父王曾交代过她不要随意招惹张家的人。
两人抬脚要出铺子,却被那女子拦住了。
“等等。”
那女子扭着腰肢朝她们走来,伸手要抚李汀南手中的玉簪。
金风上前一挡,用身子将她与李汀南隔开。
“这是作甚,奴家瞧着这位姑娘的簪子甚是欢喜,把这支一并收了吧。”
掌柜的在一旁劝道:“哎呀姑娘,这簪子是睿王府的嘉钰郡主看上的,这样做只怕不合适吧。”
那女子冷哼一声,“掌柜的是要得罪我家夫君咯?”
眼见她要胡搅蛮缠,李汀南将头上的海棠簪拔下,塞到那女子手中。
“虽是萍水相逢,倒也算是缘分。眼见你要成婚,这支血玉海棠簪就算是你的新婚礼物吧。”
张管家这才认出李汀南来,忙替那女子接过簪子,“李姑娘客气了,这可使不得。”
两人推脱一番,那女子伸手接过,“不过是支簪子,有何使不得的。”
李汀南扯扯唇,牵着嘉钰走向马车,转身对那女子笑道:“一树梨花压海棠,祝你新婚快乐。”
而后进了马车,听那女子在身后气得跺脚。
……
经此一闹,两人也没了接着逛下去的兴致。
眼见日头正当空,空气中也充斥着饭菜的香气,已到了用饭的时候。
估摸着府中的螃蟹已经做好了,李汀南便让车夫往李府驶去。
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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