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这堂草药课也宣告结束。月灼和月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草药园。日头正高,阳光穿过满园茂密的草木,满目绿意。
“我真无法想象有人能在衡中书院待那么久。”月灼低声说道,“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听说他们每年都有好几个被逼得上吊的,死了以后还要被家里人骂。”
“为什么要骂?”月夕不解。
“怪他们太没用太脆弱,怪他们辜负了家人对他们的付出,怪他们大逆不道。”月灼说着也觉得匪夷所思,“衡中书院甚至每分每秒都严格管控,弟子们不得不憋屎憋尿,活活憋出肾病甚至血尿。”
月夕失语,半晌才说:“蛟族孩子真可怜啊。”
“是啊。”月灼嘴上附和道。她心里实际想的是“成年蛟族人真该死啊”,但她懒得说出来惹月夕不开心。毕竟月夕和大部分凰族人一样,没亲眼见过蛟族恶行,也不爱听人把死死杀杀的挂在嘴边。
月夕温润如春日清泉的双眸里总是盛满了善意,身形又单薄纤瘦,总让月灼觉得她一触即碎。月灼虽然五大三粗,但在呵护月夕的感受上倒是难得地细心。
时常有师姐妹误以为月灼和月夕是亲生姐妹,但事实上两人只是碰巧名字都带“月”,又住在一间寝房,形影不离。其实嬴月灼姓嬴,而月夕姓田,两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月夕想起了什么:“沈和容城主真是无所不能,这次轻松摆平了这个姓刘的阿姨,上次也很轻松地摆平了嬴避阿姨。”
月灼眉头一皱:“你快别提她了。”
嬴避——正是嬴月灼的亲娘、亲爱的老娘、令她无数次想呼唤姥天娘的角色。
“不知道她上次抽什么风,亲自坐船来学城,非要把我从军武院转出去。”月灼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莫名其妙。
月夕揉了揉月灼的手心:“嬴避阿姨是担心你走军武这条路,未来很危险嘛。”
“那察心院还有那么多练到最后走火入魔变成疯子傻子的呢,也没见你娘来找学城麻烦、说要把你转出察心院。”月灼忿忿不平道,“那观物院还有做实验爆炸炸死的呢,炼文院还有忧国忧民最后自戕的呢。照她那说法,那大家都不要来学城好了。”
月夕看她那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阿姨当时想把你转到哪个院来着?”
“炼文院!”月灼咬牙切齿,“我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两分钟书就想打人的人,她竟然要把我转进炼文院!”
“还好沈和容城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劝住了你娘。”月夕很难想象月灼老老实实在桌前坐一天看书的样子,就像想象一只猴子克制住自己每秒三次想要爬树上墙的冲动乖乖在桌前学写字一样不可思议。
“那确实,这世上有本事能劝得住我娘的人可真没几个。”月灼当时敲锣打鼓把她娘送了回去,对这个最终结果十分满意。
从月灼打小有记忆起,嬴避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富有而彪悍的女人。凭借着独到的眼光和灵活的手腕,嬴避大人走到哪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少有什么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能让她吃瘪,使月灼对沈和容城主的敬佩程度更上一层。
“你要是真进了炼文院,恐怕二十年都出不了师吧。”月夕想想月灼被文书折磨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二十年?”月灼冷哼一声,“我下辈子都不可能从炼文院出师!”
万海学城惯例在学女十八岁时参加出师大考,考过即出师,可以离开学城奔赴更广阔的天地。而且出师的门槛一般都不高,但以月灼在炼文方面的可怜天赋来说,她连那最低的门槛都不可能达到。
“开玩笑,我嬴月灼可是军武院的奇才,是春院长门下最得意的大徒女,我为什么要去炼文院当倒数第一?”
“那你在军武院的出师大考打算考几门?”
万海学城给予学女充分的自由,同样,她们也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出师大考的课程门数。随心定制,丰俭由君。
月灼伸出三根手指。
月夕疑惑道:“三门?你在军武院也只奔着最低门槛啊?”
月灼摇摇头:“是三十门。”
“啊?这么多?”月夕惊讶。
历届学女中,八成以上会选择十门左右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参加大考,月夕也是如此,她选了十二门,都是自己特别感兴趣并且研习多年的。
剩下不到两成的少数人里,一半选择少于十门,一半选择多于二十门。
少于十门也没所谓,学城师座秉持的理念都是大考就是一面镜子,帮助学女看见自己、了解自己,达到这个目的就足够了。
相比之下选三十门才叫邪门。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有这么多精力同时筹备这么多门大考。万海学城迁校海上以来的最高纪录是观物院宰父嫃以二十九门通过出师,至今无人打破。
但每一年每一届都会有那么一小撮标新立异的学女,仿佛和谁较劲一般争着挑战这个纪录。即使前人从未成功,也不影响后人的热情。
“不是和谁较劲,是为了证明自己。”月灼侃侃而谈,“人活一世,图的就是建功立业、名垂青史。要想死了以后还能让别人记住,就得多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月夕有些不确定:“我总觉得你这样偏离了设置大考的本意……但你开心就好吧。”
月灼不以为意道:“别担心,古人说了,要想射中屋檐的高度,就得奔着月亮的高度去瞄准。”
“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
月灼大手一挥:“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目标必须定得高!这样实际做起来哪怕打了折扣,也还是能完成得很高。”
“你说得也有道理。”月夕点点头,“每个人的修炼方式都不一样。”
万海学城主张包容自由,别说想考三十门,就算一门不想考,照样也是可以出师的,因为每个人生而不同,有不同的节奏。
那位衡中转来的小师妹的娘亲刘阿姨,似乎也正是对这种学女所拥有的绝对自主权感到十分不习惯。
不过事实上,那位大娘的担忧十分多余,万海学城里没有人因为“没人盯着”就成天无所事事,每个学女都很忙碌充实。有一大堆有趣的事情等着要做,很少会有人选择无聊呆着。因为知道自己不想做不会有人逼自己做,所以毫无压力,有足够的热情和好奇把自己感兴趣的都试一遍。月灼时常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十年就过去了,眼看着都要出师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尝试。比如有师姐组织的神出鬼没的即兴演戏,认识不认识的师姐妹都可以上台来即兴表演一番爱恨情仇;又比如巧工学坊每年的老把戏“寻宝”,只要破解她们在漫山遍野设下的机关迷阵,就能找到她们精心埋下的不值钱的破烂“宝藏”。遗憾的是,以后出了师,就再没机会体验这些小游戏了。
月灼和月夕快走到寝楼时,看见了方才那个从衡中书院转来的小师妹。
“刘兴盛!”月灼招呼道。
小师妹也认出了她们:“月灼师姐,月夕师姐。”
月灼伸长脖子张望:“你娘走了?”
刘兴盛点点头:“她回去了。”
“你在学城还习惯吗?”月夕关切地望着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她刚刚开始像一棵小树一样抽条,胳膊腿都细细长长的,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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