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王府,琼华园。
秋风萧瑟,卷起枯黄的叶子漫天飞舞。
待风住雨歇,院中湿漉漉一片,桂花满院飘零。
屋中,柳姝妤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绢线上。秋风潜入户,吹动女子两鬓的碎发,连掌中快要成型的剑穗也跟着飘动。
女子纤白的手指紧握绢线,仿佛一松,那握住的东西便会被吹散般。
“接连几日下雨,可算是退了夏日的燥热。”
侍女紫檀见风势渐大,去到窗边,伸手关上窗户,再回来时从梨木衣架上取下件披风披在自家主子肩上,“王妃如今有了身孕,莫要着凉。医官嘱托这一月需格外小心。”
樱唇弯弯,柳姝妤掌心小心翼翼抚上平坦的小腹,眼底掩不住的喜悦,是要当母亲的欢喜。
但仅是一瞬,眼底的喜悦被一抹忧伤取而代之。
柳姝妤握住未做好的剑穗,期望道:“希望待这孩子出生,父亲母亲看在外孙儿女的份上,消消气。”
这是柳姝妤嫁给邺朝五皇子昌王的第一个年头。
说起这段婚事,柳姝妤只觉与话本上写的相差无几,如今回想起才悟到“缘”字的巧妙。
一年前泛舟游湖,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是柳太尉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儿。
那日湖面风浪大,柳姝妤意外落水,虽被湖水灌得昏昏沉沉,但却知有双遒劲的手臂托着她往岸边去。
再醒来时,柳姝妤才知是昌王萧承泽救她上岸。
柳姝妤不是第一次见萧承泽,对他印象还算不错。
落水被救后,萧承泽对她的关心无微不至,柳姝妤便觉他就是自己命定的夫君。
然而这门亲事,父亲不看好,竟还想着让她撒谎,欲对外宣称她早已定亲,以此驳了萧承泽的提亲。
“昌王殿下对女儿有救命之恩,若非昌王,女儿早已溺于湖中。女儿与昌王情投意合,求父亲成全。”
柳姝妤仍记得她跪在父亲面前,求父亲答应的场景。
柳太尉气急,厉声呵斥道:“你若执意要嫁,我便当没你这个女儿!往后你不得踏入柳家半步!”
僵持之下,父亲松口,她如愿嫁给萧承泽,成了昌王妃。
但她再没回过太尉府。
柳姝妤起初不知父亲为何对昌王有如此大的恨意,极力反对她嫁入昌王,直到新婚半年后,萧承泽迎侧妃过门,她才恍惚明白几分。
柳姝妤听说,萧承泽与侧妃早在两年前便情投意合。
那她呢?她算什么?
萧承泽之前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像是装的。
可洞房之夜,萧承泽熟睡中喊的名字,不是她,是那侧妃之名。
萧承泽虽纳了妾,但却从未苛待她,婚前婚后对她体贴照顾。
柳姝妤常劝自己:既已嫁人,萧承泽心里还有她便足够了。
握住剑穗,柳姝妤加紧手上的动作,紧抿的唇角渐渐往上弯起。
待剑穗做好,就能送出去了。
前阵子边关敌寇蠢蠢欲动,柳姝妤长兄主动请缨率军前往边境威震敌寇,算着时间快要回来了。
长兄素来疼爱她,柳姝妤每次都会送凯旋的兄长一枚剑穗。这次长兄出征凯旋,恰逢她刚有孕在身,双喜临门的事情接踵而至,想来她能与阿爹和好如初。
是啊,她阿爹最疼爱的女儿,骨肉亲情岂能说断就断?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柳姝妤送给长兄的剑穗做好了,但再也送不出去了。
“王妃,不好了。”侍女山岚慌慌张张进屋,面色煞白,艰难出声,“大公子他……他没了。”
“什么?兄长怎会……?”
柳姝妤犹如晴天霹雳,手中的瓷白茶杯猝然碎在地上。
茶水溅湿裙摆,洇出团水渍。
山岚解释道:“大公子在山坳遭遇伏击,援军迟迟不来,贻误了最佳救援时机。灵柩现已送回太尉府。”
闻言,柳姝妤小腹一阵剧痛,如今她已顾不得腹中孩子,即刻唤马夫驾车去太尉府。
马车停在太尉府,柳姝妤看见府门前她出嫁时挂的大红灯笼现已换成白灯笼和丧幡,一时间心中悲怆,泪水湿了衣襟。
柳姝妤提着裙摆走上台阶,哪知再一次被门口侍卫拦下。
这不是她初次被拦。
“王妃留步,太尉吩咐,王妃不得……”
“昌王妃是柳太尉的女儿,眼下是什么情景,她为何匆忙回府,你不知?”
低沉的男声威严十足,柳姝妤见一袭玄色衣衫的男子在她旁边停下步子。
是三皇子萧承稷。
男子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宛如玉山修竹,气场非凡。
白衣翩翩,折扇一摇,是如谪仙般的谦谦君子;执剑指长空,豪迈英勇,亦是威风凛凛令贼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可惜左面颊上有道疤痕,纵使礼贤仁厚,也无缘储君之位。
面对萧承稷的冷声质问,府门侍卫噤声不敢言。
萧承稷负手而立,凌厉的目光扫过拦路侍卫,冷声又道:“人,本王带进去了。”
“多谢翊王。”
柳姝妤跟在萧承稷后面踏过太尉府门槛,因太过急切,她入府后急急往堂厅去,并未等萧承稷。
纸钱漫天纷飞,丧幡飘扬,府上肃穆,气氛凝重。
萧承稷唇角紧绷,眼帘里的那抹纤瘦的身影越走越远,他不觉加快步子,追上上去。
“五弟去哪了?此等大事让你独自前来?”萧承稷问道。
柳姝妤听出他语气不好,有些错愕,作为兄长的萧承稷竟有几分叱责萧承泽的意味?
柳姝妤眉目微敛,解释道:“事发突然,相公不在王府,妾身已派人去通知。”
前两日侧妃噩梦缠身,萧承泽带她去了大相国寺礼佛驱魔。
思及至此,柳姝妤面上添了几分落寞之色。
萧承泽还是更喜欢侧妃多些,彼时她已有身孕,孕吐难耐,萧承泽只是嘘寒问暖几句,而侧妃夜里梦魇缠身,他便紧张急了,带了侧妃去寺庙,驱梦魇,安心神。
甫一话音落,柳姝妤看见着丧服的母亲立在廊檐下,她敛了落寞的神情,对萧承稷福福身,朝母亲奔去。
母女相顾无言,泪眼湿轻衫。
灵柩入目那刻,柳姝妤悲怆万分。
偌大的“奠”字如刀刻般,令她刹那间痛得无法呼吸。
明明长兄出征前还答应过她,要毫发未伤回来。
不过是去边关震慑敌寇,怎一去无回?
柳姝妤本想着待长兄回来再告知众人她有孕的喜事,可如今的局面,她着实说不出口。
灵堂里哭声一片,柳姝妤跪在团蒲上,木讷地烧着纸钱。
小腹时不时传来阵痛,柳姝妤并未当回事,兄长怎会说没就没呢。
夜已深,凉风飕飕。
天色渐黑时,前来吊唁的人逐一离开,唯有萧承稷还在灵堂。
冷风袭来,萧承稷眉心紧拧,在山岚耳边低声吩咐。
山岚旋即离开灵堂,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件披风。
披风披在柳姝妤身上,山岚低声道:“王妃当心身子,夜里风大,莫要着凉。”
这厢,一身丧服的柳二郎看见妹妹从衣袖掉落的剑穗,恍然间想起一件事。
他起身,从灵柩后面端出个木托,里面赫然放着枚带血的剑穗。
柳二郎道:“大哥被发现时,手里紧紧握着你送的剑穗。”
红色剑穗□□涸的血染成深褐色,触目惊心。
柳姝妤手指颤抖,握住那带血的剑穗泣不成声。
“大哥出征前同我提过一嘴,他这次主动请缨去比边关,是想借着回来的庆功宴,邀你回府庆贺,缓和爹与你的关系。 ”柳二郎哀痛,望着灵柩,“哪知这一去,再回来竟是阴阳相隔。”
柳姝妤哀哀欲绝,忽觉大哥之死,全是她害的。
倏地,她小腹一阵剧痛,仿佛被刀剜一般。
见红了……
*
这一夜,太尉府乱成了一锅粥。
柳姝妤腹中两月的胎儿未能保住。
灵堂烛火通明,萧承稷立在夜风中,望着柳姝妤闺房的方向,面色凝重,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露水沾湿衣角,他浑然不觉。
翌日天蒙蒙亮时,萧承稷才看见来迟许久的萧承泽。
擦肩而过之际,萧承稷紧拧的眉心越发紧了,他闻到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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