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仪,茵弗玛利本来想在敲竹杠请库赞喝一杯酒,可推开门看到吧台边趴着的金发背影时,他慌忙避开夏琪惊讶的视线和库赞疑惑的询问,转身逃了。
雷利听到了门口的铃铛声,不过他没回头,这是家酒吧,当然会断断续续的有很多客人。
罗杰死了,自首了,几十年的冒险与战斗没有杀死他,疾病没有杀死他,他自己走到断头台上面去了。
他大笑,大哭,然后就泡在酒精里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也许明天,或者下星期,他会去找点别的事做,比如赌博。
但是今天,唉!今天,先喝酒。
夏琪没有招呼客人,只是在铃铛又发出一声脆响后从鼻子里叹息。雷利没在意,他趴在吧台上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晃来晃去,用金黄的酒液模仿着大海的浪。
夏琪倒不是不想招呼客人,而是还没来得及招呼,那个熟悉的黑皮小家伙就跑了,身后还跟着个海军。
她瞅了一眼自己吧台上的泥巴醉鬼,绕出去把他铲起来,脸上拍两把,勉强拼凑成一个前海贼王副手的形状。
“喂,老雷,小茵弗来了。”
雷利激了一下,眯起迷蒙的眼睛,狐疑看看门口又看看她。
“骗你干嘛?”夏琪指指铃铛,“喏,见到你就跑了。”
雷利摘下眼镜,揉了一把脸。茵弗这一年多不是没有经过过香波地,报纸上有写,只不过时间停留的不长——他好像在哪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也没有来过夏琪的酒吧。
又跑了?也许他不想见雷利吧。
夏琪递过来一杯清水,里面掺了点柠檬和薄荷,让他漱漱口,清醒一下。
“别胡思乱想,那孩子需要你,尤其是现在。不过他身后跟着个海军,所以你出去等,别去追他。”
他可不觉得茵弗会再回来。
但是他仍然接过那杯水,随便理了一下衣服,坐到离敲竹杠不远的一块树根上远眺。
-
茵弗确实不想回去,可是他又想回去。他随便搪塞过库赞的询问,七拐八拐地扯着他找了间旅店住下。
雷利在香波地?
是了,海贼团解散了,如果明天他去跳海遇到桑贝尔都不稀奇。
他想不想跳海另说,他想见雷利。
可是他太害怕了,见香克斯和巴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让他踌躇。当时他看到他们吵架就习惯性凑上去了。
道歉,对,他得道歉。
他在深夜溜出房间,展开见闻色霸气,隔壁的库赞气息平和,应该已经休息。但他还是谨慎地没有从对方门前穿过,而是打开自己房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跑到半路,他意识到,如果敲竹杠关门了呢?如果雷利休息了呢?夏琪看到他了,也许他该回头,可是——
他在等他。
酒吧里的灯光调的很暗,夏琪应该只是留下一盏灯就去休息了。金发男人坐在门外一块凸起的树根上,深夜的潮气打湿了他的衣衫,往日习惯搭在刀上的手边放着个酒壶,没有开封。
他们对视了几秒后,雷利敞开手臂,就像他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你长高了。”
这是他在他们二人紧紧相拥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茵弗十六岁了,雷利不能再像他十二岁时那样抱起他,但是他仍然像从前那样托着他的后背,摸着他的头。
茵弗没有回答,而是转而开口:
“...他死了。”
“嗯。他还跟我说他是不会死的呢。”
茵弗:“他骗您的,他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嗯,他是个混蛋。”
香波地没有什么蝉鸣,除了二人的呼吸声只能听到泡泡浮起又破碎,一颗又一颗,像未曾预料的结局,戛然而止的梦。
““对不起。””
他们同时开口——为我们没能做到的一切。
往常,虽然二人都是金发,但是雷利的发色要更深,比起茵弗的直发也是微微发卷。可是此刻在月光下,他们两个好像没什么不同了。
“罗杰也让我替他说对不起。”
茵弗瑟缩了一下,却被雷利牢牢抱住,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他第一次发癔症的那个夜晚。他知道他为什么开始咬指甲了,那股病态其实从没离开他,只不过他好运到有人一直在他的身边。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念叨,声音时高时低,敬语,礼仪,全都抛之脑后:
“他对不起...他对不起?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说'命运'!他怎么敢跟我说这种话...他怎么能!”
为什么不再给他一些时间?为什么不愿意选择他?一次也好,为什么他们都不选茵弗玛利?
因为可笑的,该死的命运?
'是命运指引我们相见,要和我一起去把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吗?'
黑发的青年向雷利伸出手。
“他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那个处刑台那么高,和礼祭的供桌一模一样了!别喝朗姆酒了,雷利先生!你该喝葡萄汁了!毕竟他流了那么多的血!”
一颗又一颗,像无处安放的爱,像没有尽头的叹息。
“我应该要救下他的,我才是最该对不起的,杰克逊号在哭呢。我连他的遗体都没法要过来,没法偷出来,你们都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雷利没有在意湿透他肩膀的泪水,他也开始流泪,开始骂罗杰是个多么自私固执的家伙,开始缅怀自己无法一同生死与共的兄弟。
泡泡破碎的声音远去了,月光也远去了,他们的悲伤那么黑,那么沉,淹没了整个香波地。
最后,雷利用沙哑的声音说:“你被宽恕了。”
罗杰,你被宽恕了。
茵弗埋在雷利的肩头,同样不在意打湿自己脖颈的泪。
雷利说的对,他长高了,长大了。
他已经比米森要年长,他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比罗杰年长的感觉。
所以他闷闷地恳求,祈祷,向着这位永远宽恕他与罗杰的圣人:
“...先生,我想同您一同老去。”
他们都湿漉漉的了,宛如新生的胎儿,宛如从溺水中上浮,死过一回。
-
走回敲竹杠酒吧,茵弗有些意外地发现夏琪没有休息,而是借着一盏灯读着什么。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打招呼,毕竟刚才闹的声音不小,也不知道给夏琪留下什么印象。
漂亮的老板娘没提他和雷利在外面是怎么互相把对方拼凑起来的,只是问他要不要吃夜宵。
然后茵弗收获了夏琪的香吻一枚,剩咖喱煮的乌冬一碗。
不知道是这几天哭得太多还是怎么样,他难得有点胃口,拌着炖的绵软的土豆吃了半碗。
雷利没问他做游医的这一年多辛不辛苦,有没有遇到危险,他只是在他放下筷子的时候敲敲他的手指,让他在外面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所以他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条,回嘴说,您也记得少喝点酒。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捡些有趣的事情说,直到雷利问他接下来还是一边旅行一边行医还是回磁鼓岛。
“我想去北海...不 、先去巴苔里拉。”
雷利正往自己的柠檬苏打里兑威士忌,随便问了一嘴去南海干嘛。
然后在茵弗回答的时候差点没把瓶子掀了。
“罗杰有孩子??”
“他拜托卡普先生了,然后卡普先生告诉了我。”
茵弗这下彻底没胃口了,戳着半碗乌冬,看着它在筷子间滑来滑去。自从知道政府可能已经知道罗杰留下了血脉的担忧又涌上心头,随着他的话一起传到冥王先生的耳朵里。
雷利又往杯子里加了点威士忌。
“你...小时候总说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总之,你没必要为罗杰的选择负责。”
茵弗奇怪地斜他一眼:“您是在让我放弃?”
雷利摇头:“我也许可以去看看,或者找一些老朋友帮忙,我只是说,你没必要出于愧疚或者别的什么觉得亏欠我们,亏欠罗杰。”
他已经为罗杰海贼团忙碌太久了,他该去享受自己的年纪,想做医生就做医生,想旅游就旅游,收集一堆除了他没人能发现美的奇怪玩意。
不想笑他可以不笑了,不用再说对不起了。
这个也算是在雷利眼前成长的少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您在说什么呢,我可是刚刚才被宽恕了。”
雷利想说自己是认真的,茵弗却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话。他巧克力色的皮肤上添了不少伤疤,指甲被咬的破破烂烂的。
“我爱着您们呢。”
雷利鼻子一酸,不过他今天已经哭得够多了,所以他只是笑。罗杰啊罗杰,你可真是个好运的混蛋。
“知道了,吃你的乌冬吧。”
“吃饱啦——”
夏琪合上手里的情报纸走过来,微笑着收走了茵弗没吃完的夜宵包好放到冰箱,“别听老雷的,吃不下就不吃了。”她在茵弗感谢她时又亲了他一口,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不过,既然卡普已经在海军那里为你安排了身份,也许你不需要那么急。”
茵弗歪头,身份?他就是'临时随船军医'之类的吧?这和他需要提前去搜查的海军一步到巴苔里拉有什么关系。不如说反而会显得可疑吧。
夏琪吐出一口烟:“你是个医生,小茵弗。”她晃晃手里的情报纸,“一个足以让我从各方势力收到情报需求的'奇迹医生',也许你不需要提前去巴苔里拉。”
嗯...嗯...什么意思...?
茵弗对上雷利好像明白了什么的表情,更困惑了。不过他只是说:“如果我需要您的帮助,雷利先生,您会来吗?”
雷利有些意外,举起酒杯在茵弗盛满牛奶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当然了,小子,我就在香波地。”他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我退休了,罗杰可管不着我了。”
-
他在敲竹杠和雷利又腻歪了几小时,然后在日出时赶回旅店。
库赞正好在晨练,看他从外面回来有些意外,茵弗及时递过早就买好的作为借口的早餐。
高大的海军青年没说什么,点头感谢了他带的三明治,询问他今天准备干什么。
“嗯...去医院给我的药箱补充点物资,然后买点合适的眼药水和伤药给朱尼尔他们带去...然后...逛逛香波地?您有什么想做的吗?”
库赞耸肩:“这里离总部近,我来过几次了,跟着你走就行。”
茵弗:“去游乐园?”
库赞咬了一口三明治。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不过茵弗觉得自己可能跟香波地乐园犯冲,在他们忙完琐事准备去游乐园的时候,库赞接到了来自卡普的电话虫。
茵弗没有想到...只是为了一个孩子,竟然要做出这样的事吗?
排查所有时间符合的孕妇和婴儿,然后'将海贼王遗留的危险消除在萌芽之中'。
为了一个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父亲是谁的孩子?
为了一位没有办法选择自己会爱上谁的妈妈?
“总之,事情还没定下来,反对的支持的吵的厉害!但是老夫估计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烂结果了。不过!他们的事跟你要做的无关,你又不是海兵,老夫既然把库赞这几天借给你了,那也不着急还,你找个理由就好。”
茵弗听出来他的暗示,感激的笑了笑,希望电话虫不要连着他的僵硬一起传过去。
“是...谢谢您、茶还好用吗?”
卡普:“啊,还不错!老夫的几个老伙计也很喜欢,还问我哪来的,有机会带你见见!”
咔嚓。
茵弗握着沉睡的电话虫拐出小巷,意外地发现库赞就靠在墙上,而不是像一开始一样站在对街。他悄悄捏了把冷汗,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谢谢您,库赞先生,我们暂时聊好了。”
他不讨厌这个海军,恰恰相反,所以如果非必要,还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产生隔阂甚至反目。还好,对方自然地对他点点头,收起电话虫,只是没有开口,所以他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反应。
但是他太局促反而会显得心虚,所以他仍然挂着笑,随便选了个方向走——游乐园是没心情去了,他怕他本来就因为听到了海军计划而有些不适的胃在随便体验个项目之后就呕出来。
“卡普先生那边还要几天,不过他说基本搞定了。”
库赞点了点头:“卡普先生一般不太参与这些决策的事情,大部分时候就是在会议上睡觉。”
茵弗:“诶?这么厉害?”
库赞:“是吧?”
他们随便聊着,茵弗大部分脑子都在想要怎么办,还要分神和库赞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底往哪走。反正他说今天要逛逛香波地,逛哪不是逛啊。
直到库赞停下脚步。
茵弗疑惑地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环顾四周——啊、人贩店。
香波地因为地理位置,经常会有天龙人下界挑选奴隶,人口贩卖也就在这里最为夸张,也最合法。
他好像听说因为'贩卖奴隶是违法的',所以一般政府和海军会将人贩店称为'职业安定所'。
有点可笑,但是看库赞脸上的表情,他没有这么说,只是打了个响指让对方回神,然后换了个方向走。
如果乙姬在这里,会因为见闻色过载而哭到昏厥吧,茵弗想着,不知道自己听不到是好事还是坏事——一定很吵。
不过他能听见一些抽泣声,一些谩骂,一些鞭子的抽打,还有歌声...
歌声?
他顿住了,整个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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