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离？”

一旁女子捂住嘴，手捏住帕子讶异指她。

蓝裙女子面部肌肉抖动，剥离符咒的遮盖，一双熟悉的眼眸显现，却略显呆滞和迷茫，随着眼尾抽搐，猩红漫上白眼珠，牙齿咬得咯吱响。

俞听宁压下眉，一本正经打量她：

“你怎么进来的。”

她又换一种言辞，将她一系列的行为向一旁等待结果的群众阐释。

“不，前几天那场动荡，是你联合桃花镇的人，内部你散布谣言，外部通风报信引她们来煽动人外出，外界妖火无情，以至无辜者死伤。”

亿离嘴抿起，众人瞧不起的目光下，她的眼眸愤恨又锐利：

“妖火，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腰上的......”

话音未落，又陡转，她踉踉跄跄扑上前。

俞听宁大氅被扯落，侧身躲过，险些被抓到肩膀。

崔新亭指尖微动。

一道紫蓝色的三线，如交缠的烟花，直射而来。

亿离被符咒限制住，定在原地，也不挣扎：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那怪他们命里有一劫。”

“我母亲当日三两银子卖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买，本来她出的价钱没人会应下，杻阳山下居民自我饮食都难以保障，而富贵人家又怎么会去买街道上奄奄一息的我。”

“我救你救错了。”

俞听宁江大氅捡起，抖落灰，交给崔新亭。

俞听宁走到她眼前：

“那你针对我我就行，你如此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我针对的本来就是你啊，”她略微颔首，喉咙如同被卡住，声音越来越低“妖火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

俞听宁捏了衣袖，数着血符，轻飘飘道：“是吗？”

亿离又笑，一双棕色的瞳孔解开遮羞布，细微呢喃：

“你不要以为只有你知道如何控制妖火，桃花镇的周则思也知道，你们的腰链亦一样，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善人，不过也是为了自己利益什么都能做出的人。”

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少标榜自己了，俞、听、宁。”

药包被发完，冬的萧瑟从衣裙的缝隙钻入，人群知道‘真相’唏嘘离开，空旷地带只剩三人，一时无言，听得喜鹊扑朔翅膀，空灵的鸣叫几声。

是啊，妖火确实是俞听宁引来的。

攻略系统已经被强制禁闭，手中只剩下开店系统，亿离的举动不过是原著剧情的情节，不是她也会有另外一位人来履行。

俞听宁面对无休止的电击，好几夜一入眠便被刺醒，她精神已然恍惚，异世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垂听她的委屈，只能靠自己。

最高系统兀然发声。

它调出其余异世界前十名攻略者的优秀行为。

空中浮现的透明屏幕。

蓝光照亮了俞听宁半张脸。

那些攻略者狠辣下手，从血海里闯出，又换上无害而呆滞的面容去用虚假的爱拿下攻略对象，才躲过原主的必死的结局。

她们重返现实世界，领取奖金，逍遥而自在于全款的房屋里。

海的波浪一层层盖过，光从落地窗离铺入。

她们盖着毛毯，悠闲甜觅躺在木藤摇椅上。

屏幕泛起红光。

脚下白骨皑皑，无数攻略者在哀嚎中死亡，大号的叉占满，不停抖动。

电击不休止，事实告诉她，必须自己争取。

那夜她握紧双拳又松开，腰中的银链在晃动。

深夜，黑暗滋生的情绪便会裹挟人，比起自己的性命，别人的性命又算是什么呢。

“你怕了，俞听宁，你也不过如此。”

亿离似乎丝毫不怕，本就奔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她昂着脖颈，肆意吐露。

“你走吧。”

俞听宁丢下一句话，小巷内，她有些狼狈离开。

当夜，崔新亭拥她入榻。

俞听宁在发抖，他的体温略低，不能暖热她，便翻箱倒柜找出几床锦被，将她裹成蝉蛹，又灌了汤婆子放在她脚下，拢住她，细细闻了发丝的味道。

崔新亭：“你杀了人。”

俞听宁的脸被罩住半张，她拉下被子，无害的面容全部显露：“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用的是我的血符，味道很重，再洗多少遍也洗不干净。”他解释。

她挤入怀中：“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你太心软了。”崔新亭低低笑了，“居然还让她活着。”

俞听宁环住他的脖颈，柑橘的清香漫入鼻尖。

她说：“崔新亭，你想不想。”

他有些讶异，心海里密密麻麻泛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微小又密集的气泡，咕噜噜往上浮起。

后半夜，月光都弱下，昏暗中发丝黏腻在脸颊旁，身旁人起身去打热水，处理一切，又拢住她，唱着不熟悉的歌谣。

俞听宁陷入沉思。

自从她下了几次狠手，开店系统莫名跳过进度。

机械音来回重复几句话——

【鉴于您极度遵从系统调配的任务，开店系统进度破格为您提前达到100%】

【其实宿主你有更好的办法，能脱离苦难，重返现实世界】

【此地不过是书中文字，他们没有生命可言】

【攻略进度100%后，用一切办法杀了反派——崔新亭】

那时她脑海里骤然播放一段惆怅的语气：

“宁宁，她们来攻略我不过是取我性命。”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你倒是来真心喜欢我的。”

系统为了抹杀他，编织了两道谎言，让崔新亭和她都不自知地隔离，在一层看上无物，其实夹着厚且透明一道屏障中相互接近。

俞听宁那时想拒绝，本来开店系统已经很顺利，只要等攻略系统回归，时间长一点而已，任务迟早会完成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自信。

【任务已变更——开店系统总体评价：sss级，攻略系统已升级：捍卫天道，抹杀反派】

俞听宁急了：“为什么！”

系统没再回话。

崔新亭拍拍她背脊，将被子往上提了一截：

“怎么了？一直打抖，不说话，是很痛吗。”

俞听宁猛得给他心口一拳，软且弹的肌肉。

反派不是阴晴不定吗，不是爱报复的人吗，那就给她体会到这一点，别让她心软。

他包裹她的手，抬起轻呼一口气：

“宁宁，你也不怕自己手疼。”

“我不会抛下你的。”

她将挪动，嵌入崔新亭的怀里，安慰他或亦是宽慰自己。

“你不是一直在找怅宗主怅康的踪迹吗。”俞听宁拉出怀抱，从枕头下钳出追踪令“药粉已经撒在他身上，你即刻燃烧符咒，便可以摸到他的老巢。”

崔新亭黑眸闪了闪，如断崖的湖水，深不见底。

他裹起白袍，取了银链，大步离开，又掉头回来将湿漉漉的吻印在她唇上。

“你等我回来。”

*

“真相，你没说出口吗。”怅康道。

周则思夜也逼问一身伤痕的亿离，是试探又怀疑。

周则思从小被怅康带到大，一介废人，也蒙鹿蜀垂怜，得了家族密器，银链挂在腰间，她拨弄，直到它不断晃动发出声音。

“怅宗主，崔新亭会迷惑人，说真话......”

亿离瑟缩开口，原本干净的蓝裙有些沾污，她往后退一步。

夜色中，怅康转身，高山之下略有几盏灯，是俞家小镇的方向。

“她是骗子，我给你的东西可以挡住蛊惑术。”

“他没那么大的本事。”

“他们拿东西，拿抹布堵住了我的口。”

亿离胆小又懦弱的模样，让怅康瞥了几眼周则思。

趁两人交谈，亿离打了一个喷嚏，一些追踪的药粉撒在了怅康脚下。

他嫌恶的睨一眼，交代几声便离开。

周则思摇头：“你不必再跟着我了，桃花镇不需要无用的人。”

“可是俞听宁不会再要我了，您也抛弃我吗？我不是帮您办了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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