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位女中使被选出来后，燕禾分别和她们进行了谈话。

轮到王履贞被传见时，她在门外悄悄地给瑛瑶塞礼物以感谢对方的提点。

“若不是瑛瑶女使，我也得不到公主的赏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

瑛瑶推回去，说：“当初若非王女史施以援手，我也没有到公主身边侍奉的机会。”

王履贞讶异。

良久，她才从角落里翻出那么一段记忆。

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宫女正蹲在离炭盆最远的角落里搓洗着衣物。

一旁督促她干活的宫女嘴里说着刻薄的话，对她满手的冻疮视若无睹。

王履贞知道，一般没有及笄就进宫的宫女，只有被籍没为奴的罪官女眷。

许是出于怜悯，又许是出于某种投机的心思，她去司药那儿讨了些冻伤药给小宫女。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对方了。

没想到，今日的机遇竟是昔日种的善因所结的善果。

瑛瑶结束了这个话题：“公主已经在等候了，还请王女史进去吧。”

王履贞理了理衣冠，走进承欢殿。

燕禾正捧着铜镜翻阅安南那边的官文书，待王履贞行礼，才搁下铜镜，开门见山地说：“关于你要出使的地方，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京畿一带，二是浙东。”

王履贞的心头砰砰直跳，她的家乡就在浙东越州！

从十五岁离家，至今已有十二载。

她对亲人、家乡的记忆不仅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在目睹了现实又残酷的内廷生活后，越发渴望能回到故土。

她几乎没有迟疑地选择了浙东。

做出选择后，激动的情绪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安。

要是公主看出她归乡的心情迫切，不让她回浙东了呢？

孰料，燕禾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答应了下来，并给了她一张图纸。

“这是……”

“这是靠水力运转的‘水转大纺车’，每个昼夜可加拈麻纱100斤。”

王履贞以为自己听岔了，把一斤听成了一百斤。

“一……”

燕禾理解她的懵然，说：“百斤。”

王履贞：“！！！”

新纺车每日能纺线两三斤，已经是从前的数倍，水转大纺车竟然能日拈麻纱一百斤！？

而且不需要人力，只用水就能自动运转？

这不是图纸，而是金子！

王履贞的手颤抖了起来，险些拿不住这份图纸。

要是这里面出现一点破碎，导致大纺车的结构看不清楚，她便罪无可赦了。

“看得懂吗？”燕禾问。

王履贞慎重地说：“大纺车要用到哪些部件，又是什么尺寸，这份图纸都清晰地写出来了，只要给奴一点时间，奴必定能指点木匠打造出来。”

燕禾颔首：“你此行除了推广宣传新纺车，还要选择合适的地方来建造这样的‘水转大纺车’。记住，我交给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别人的命令都是次要的。”

“喏！”王履贞已经把回家和家人团聚的想法暂时抛开了，满心都在琢磨怎么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

燕禾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让王履贞下去，后者有些疑惑，不知道该不该告退。

这时，燕禾缓缓开口：“另外，我对浙东的风土人情十分感兴趣，你记得写游记交给我……最好是在腊月前完成任务回来。”

再晚点怕是遇上裘伏起义就回不来了。

王履贞：“……”

燕禾打发她离开时，她的心头仍带着一团迷雾。

写游记？

等她回到野狐落，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游记，分明就是借游记来察民情！

后知后觉的王履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武阳公主才十岁，竟有如此心机，长大岂非更加深不可测！？

更重要的是公主随手就拿出超越目前的纺织技术的纺车，若不是她在纺织方面有着惊天大才，那就只有神仙赐福一个可能性了。

*

【水转大纺车】的图纸自然也是[工业先驱]给的。

她别的不多，就机械图纸多。

要不是考虑到以大魏目前的生产水平还生产不出精密零部件，她都想让大魏快进到工业时代了。

由于这份图纸刚到手没多久，燕禾也来不及先让少府监打造出实物，只能挑选在考核中头脑比较灵活的几人，将图纸交给她们。

当然，燕禾没忘记京畿这边。

等新帝正式下旨让九名宦官和九名宫女组成的出使队伍出发后，燕禾才去找他说要出宫。

新帝：“怎么突然想要出宫，在宫里待着闷了？”

也不等燕禾回答，他便拍板说：“正好我也想出宫走走，你就随我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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