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玥是因为触了胤王妃的霉头挨打，自然无法请大夫过来。

只是草儿这边向来没存过什么药，翻了半天也就是一点普通的止疼的药粉。

草儿给宝玥掖了掖被子，叹了一声，突然听到敲门声。草儿开门，没想到是云瓶。

云瓶向她身后望了望，朝草儿张开手，里面赫然是一个小药瓶：“给你，这个好用。她若是这么一直躺着耽误了做工又要受罚，恐怕就没有好的时候了。”

草儿微愣，接过那瓶药，抿了抿唇微微屈膝行礼：“草儿谢过云瓶姐姐……对不住，先前……”

“别磨磨唧唧的。”云瓶冷哼一声，道，“我还是不喜欢你们两个！但那是私底下的恩怨，我不想看着你们没命。”

草儿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姐姐送来的伤药。”

宝玥闷哼一声，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草儿轻声道：“宝玥姐姐忍着些，上了药就好了，就疼这一会儿！姐姐要是实在疼，就和我说说话吧。”

宝玥问：“你想说些什么啊？”

草儿吸了吸鼻子，道：“再给我……讲讲姐姐家乡的故事吧，我想听，那么好的地方多听听也好。”

宝玥无力轻笑：“我只能说……那是特别好的地方，女孩子也能上学，我上过学，还是特别好的学校。我是爸爸一个人养大的，就是爹爹，家里很穷，但他还是让我上学，他说穷人家的女儿要学得更多。”

“所以姐姐才这么厉害。”

“我不厉害，我一点都不厉害。”宝玥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枕头里，“我读了好多年书，但是我爸爸病了，我救不了他，我也没钱救他。但有很多人都在帮我们，只不过……”

草儿勉强笑笑，道：“那咱们说点儿好的。”

“好的……”宝玥跟着呢喃了一句，道，“至少大部分人都能吃饱饭，国家会为我们这些贫苦人家补一些钱叫我们能活下去。而且，最要紧的是女孩儿不用被买卖，任何人都不用，那是犯法的，不会被卖，是不是就是你最想去的地方？”

草儿抹了把脸上的泪，半晌无言。

良久，宝玥似乎是睡得沉了。草儿起身，一开门，冷风直直打在脸上，冻得人一哆嗦。

只是抬头的时候却有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边——叶桉。

草儿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快步迎上前去：“这么晚了，公子怎么过来了？”

叶桉没说话，盯着草儿欲言又止几次。

“要是没别的事……公子就回去歇息吧，夜里更深露重，你身子不好……”

“我想跟你说说话。”叶桉走到台阶前坐下，又看向草儿，道，“过来坐吧。”

草儿一时没动，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离得叶桉八丈远坐下了。

“抱歉，母亲她……”叶桉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来，往草儿这边推了推，换了个话题，“先前给你相看的那些夫婿……”

“公子。”草儿托着下巴，认真道，“算了吧，我突然……不想嫁人了。”

出乎意料的，叶桉听完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笑盈盈地问：“不嫁人，你想做什么呢？”

草儿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叶桉，很是认真地看着他：“公子，你说真的会有一个……女子也能坦坦荡荡活下去的地方吗？”

叶桉托着下巴，似乎来了兴致。

草儿抿了抿唇，继续道：“是一个女子也能读书、也能堂堂正正地做生意、不用被卖掉的地方……公子，你说天底下真有那样的地方吗？”

叶桉想了想，道：“兴许有吧，那是你喜欢的地方，不用被卖，能好好过一辈子。”

草儿道：“可是我没亲眼见过，或许这辈子也见不到，公子，你说那个地方真的有宝玥姐姐说得那么好吗？”

她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净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忍不住想宝玥反反复复地提起的那个地方，一遍遍在心里描摹。

因为没见过，因为见不到，所以总是想得格外美好，但又忍不住怀疑。

叶桉沉思片刻，轻叹一声，道：“这样吧，我先替你去看看，如果真的特别好的话，你好好过完这一辈子，下辈子托生到那边去。”

草儿怔了一瞬，欲言又止几次，盯着叶桉说不出话来。

叶桉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半晌，草儿垂下头，低声道：“公子是好人，好人长命百岁。”

叶桉神色淡然，似乎未受分毫影响，很是认真道：“草儿，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清楚，与其自欺欺人，不如从最开始就说开了。如果你真的要祝我什么的话，就祝我下辈子平安康泰吧，好不好？”

草儿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依了叶桉的意思：“草儿祝公子下辈子……平安康泰，一生顺遂。”

叶桉这才笑了笑，抬头望天，轻声道：“挺好的，人人都不许我说这话，都觉得我还有救，其实就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我心里倒好受一些……我先替你去探探路，你把这辈子过好。”

草儿趴在膝盖上，余光扫向叶桉，其实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好人该长命，可叶桉活不长。主仆一场，叶桉待她好，叶桉要死了，按理说她要伤心，可是好像也没有。

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叶桉不用受一辈子的折磨，她侍奉到叶桉离世，她就出府去，她想试着找一找……一条通往宝玥所说的那个世界的路。

“宝玥姐姐，我从厨房端了一碗炖蛋过来，你赶紧趁热吃，再好的我弄不来，你凑合着补补身子。”

宝玥坐起来，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也不推拒，道了声：“谢谢。”

草儿抿抿唇，在床边坐下，犹豫片刻，道：“宝玥姐姐，我想问……你之前说的那些……”

“草儿。”宝玥不知是听懂了她要说什么还是怎么回事，轻轻摇了摇头，“以后别说这些话了，云瓶说得对，祸从口出，我那顿打不是白挨的。过去的就只能过去，我再提也只会害了自己。”

草儿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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