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娘》
“我同将军一样,都是苦出身,从前家徒四壁,过得很窘蹙,后来考学不成,就去做了衙门胥吏。我一入衙门,就发誓要出人头地,”吕大人推心置腹一般,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我在狐州府熬了八九年,案务文书都插不上手,只好另寻僻径,在酷刑上下功夫,也算我走运,得了恩师青眼,被他破格拔擢,做了这个督军。上任那日,我辗转反侧,对着京城的方向拜了又拜,生怕这是梦一场。”
他吃完酒,对着柳今一展示自己的空杯:“所以我明白将军,廖帅当年将你带回狻猊军,你必定感激涕零,情愿用一生来报她这份知遇之恩。如今将军牵扯进勾结戎白的案子里,不肯轻易承认,一来是兹事体大,你担心自己认了罪,就再也没有重回狻猊军的机会,二来是觉得自己愧对廖帅的栽培,心里凄惶,不敢面对,可是将军,你要明白,你本来就没有重回狻猊军的机会呀。”
刘逢生在旁冷笑:“这话不假,柳时纯,你心里也清楚,自己没有重回狻猊军的可能,所以才会整日酒醉,成了个修马蹄的亡命徒。”
“勾结戎白岂是回不了狻猊军这么简单,”柳今一捏着空杯,“这是杀头的重罪,两位说得轻描淡写,我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大显律。”
“这事对于尤秋问是杀头的重罪,可是对于将军不一定。我今日会在这里与将军把酒言欢,正是因为爱惜将军这一身本领。”吕大人再度倒酒,“我适才说话草率,都是办案心切,其实朝廷会怎么判,全看将军的供词怎么写。尤秋问死局已定,是因为他人老位卑,活着也没有用处,但是将军不同,将军立过战功,又曾是廖帅座下有头脸的人物,即使将来回不去狻猊军,也有机会报效朝廷。”
“就凭她?”刘逢生不满,“没有狻猊军,她哪来的机会报效朝廷。”
“欸,军门此言差矣,没有狻猊军,也还有赤练军、狐狸卫,”吕大人诚恳道,“以将军的能耐,去哪里都能打,赢是早晚的事。”
柳今一奇道:“大显卫所中,唯有狻猊军是军娘女将,出了这岜州府,别的卫所真的肯让我进吗?”
“那有什么?将军是跨出门见过刀剑的军娘,还怕其他卫所不肯收?”吕大人双手奉杯,“只要将军今日配合我们,在那供词上摁个指印,我们再将它润色一番,说清祸首是尤秋问,将军只是一时糊涂,朝廷必不会追究将军的罪责。到时候我再请恩师出面,为将军上表陈情,给将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事就了结了。”
刘逢生似有不服:“这不是便宜她了?”
“将军交了狻猊牌,又被逐出狻猊军,这一年风餐露宿,已经受够了苦。”吕大人安抚刘逢生,“军门和将军俱是我敬重的能人,大显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少了你们两位谁都是憾事。”
他讲话不疾不徐,姿态很低,不仅把自己适才说的话轻轻揭过,还与刘逢生形成一冷一热的反差,实在令人佩服。
“我算是领教了吕大人的本事,”柳今一向前凑,“这番话既通人情又切要害,让我很是心动,不过我有一事不明白。”
吕大人说:“将军请讲。”
“既然尤秋问死局已定,那我们何不现在就把他杀了?”烛火幽暗,柳今一眸光微沉,“只要把罪责都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这案子也能了结,为什么非得带上一个我?”
“难怪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刘逢生捶了下桌面,“你为了保住自己,连这句话都说得出!”
吕大人微微抚着唇上的短须:“这事不行,将军,你牵扯太深,要没个理由,光是州府那里就说不过去。况且咱们毕竟是朝廷官吏,不是山间流寇,这样荒唐行事,反而会给其他人留下把柄,再说,尤秋问也不会轻易在供词上摁指印。”
“还用得着他答应?你们把他拖过来,”柳今一伸出一只手,“我趁他还有气,把他手拿了,往供词上一摁就完事了。至于理由,好找,就说我是受刘军门所托,特来寄云县探查此事,这样咱们三个,人人都有功劳可以领。”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刘逢生面颊上的刀疤又隐隐抖动,他咬着牙槽:“你想得倒是美,把自己从要案疑犯变成了捉贼功臣,合着我们都是在为你做嫁衣!”
“表面功算什么?真赏起来还得算你们的,”柳今一说,“我一个戴罪之身,封不了升不到,顶多打发几两银子了事。这么划算的生意,怎么样,两位肯不肯干?”
吕大人说:“这怕是……”
“好,我就如你所愿。”刘逢生打断吕大人的话,起身吩咐,“去,把尤秋问拖过来!”
门大开,不到片刻,尤秋问就被拖了进来。老头叫他们折磨了几个时辰,白发凌乱,身形蜷曲,已然站不起来。
“尤秋问,我是奉命行事,拿你也是迫不得己。你受陶乘歌的教唆,勾结狼女,谋害了孙务仁,这三件事不论哪一件都能要你的命。我本意是要等你认罪,然后把你交到州府听候发落,可惜时纯将军等不及,”刘逢生绕着尤秋问转一圈,停在他背后,把他一脚踹倒,“她现在就要送你上西天!来人,把供词搁在边上。柳今一,请,就由你来给他画押吧!”
柳今一站起来,到尤秋问身前。尤秋问颓然伏地,让刘逢生踩着,只有头勉强可以动。他双目熬得全是血丝,隔着那蓬乱的白发,目光缓缓向上。
“你我萍水相逢,如今你因为得罪刘军门而被捉拿下狱,连带着我也在这受审。”柳今一蹲下来,拿起那张供词,“我再替两位大人问你一句,你见过狼女没有?”
尤秋问声音嘶哑:“没……没有……”
刘逢生一边踩着他,一边盯着柳今一:“他嘴太硬,挨了榔头也不肯说,你光是这么问也无用,还是照你说的,把他指印摁了,让他做个替死鬼。”
“他若是真的勾结戎白,死也该的,”柳今一端详那供词,“你怎么还替他可惜起来了?刘逢生,我早就觉得你不大对劲。”
刘逢生道:“你啰啰嗦嗦,到底要不要杀他!莫不是在拖延时间,戏耍我与吕大人?”
“吕大人英才卓跞,你真以为自己瞒得过他?”柳今一抬眸,“你这供词上写的都是什么?你竟然要尤秋问指认那些死士都是山匪派来的。”
“信口雌黄,”刘逢生骤然伸手,要夺供词,“我几时叫人写过这样的东西!”
柳今一把供词一收,稍稍后仰:“没写过你怕什么?只管呈给吕大人看看。”
“这供词该是我差人润色的,”吕大人看刘逢生,“军门,有什么线索是我不能知晓的?”
“你让她给唬住了!”刘逢生说,“吕大人,你我同为赤练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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