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炭温酒凉》
黎月惊的睁大了眼,瞳孔骤然缩小。
屋子里的檀香袅袅烧的正旺,她心里的波澜却不平。
说起来,她确实有许多时日未见过他了。
当年的魏时兆可是万众瞩目的、最有希望能继任柔伊新君之人。
可天不遂人愿,他还是败给了魏时崇。
她攥着衣角,眉梢微挑着,盯着香炉发呆。
这境遇,就好似她一般。
她本是最有希望做柔伊王后之人,这柔伊所有的贵女,论身份谁能越过她去?若不是半路杀出个蔡泱,她何止沦落至此?
她天生便是要做人上人的。
想至此处,她忽然铆足了一股劲,抄起扇子便朝门外跑去。
正巧黎洚从她的院子里路过,见她这般模样,蹙着眉拦下她,不悦道:“你这是又要去做什么?”
黎月被拦了去路,一看还是她爹,咬咬牙,声音无甚情绪:“你莫要管我的事。”
“你!”闻言黎洚被气的气血骤然翻涌:“逆女,为父说多少次,莫要再生事端!为父现在能给你的便是最好的了,你究竟还要如何?”
黎月身子一僵,愣了愣神。
最好的?
可笑,这世间哪有最好的东西,人如果轻易便能知足,那便永远不配往高处走。
她挺直了腰板,嗤笑一声昂头,声音夹杂着夏日掺了热气的风:“你怎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若你真的知道,便不会这般阻拦我做我想做之事。”
黎月径直将他的臂膀推开,黎洚到底是年纪大了,被推了个踉跄,他在身后,气的头昏脑涨。
“你回来,来人啊,拦住小姐!”
闻声,身旁年轻力壮的小吏便将黎月的去路拦的死死的,任她怎样推搡都无法如意。
她闭了闭眼,转身。
“你到底要怎样?”
黎洚看着眼前这个一股倔劲的女儿,走近几步,眯了眯眼。
“你已到成婚的年纪,不能再耽误,为父替你物色好了人选,便是左都候家的世子宁世澜,家世与你相当,且左都候手握兵权,待他袭爵,日后你便是左都候夫人,将来也能手握左都候兵权,未尝不是一良配。”
话罢,他抬眼偷偷打量黎月。
果不其然,黎月急的这便要跳脚:“你凭什么做主我的婚事?我不会嫁的,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从也得从。”
黎洚怒道。
黎月咬唇,眼底憋出一股眼泪来。
别说前些时日她与左都候夫人闹过不愉快,就是那宁世澜是个久卧病床的病秧子一个,眼见就药石无医,枯木一具,有什么前程可言?
她爹给她定下这样一门亲事,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左都候府的兵权?
“我偏不!”她一抹眼泪,奋力推开已然松懈的小吏,就这么跑了出去。
小吏还要去拦,黎洚挥袖,横眉冷道:“让她去,我看她没了黎府的照拂,会硬气到什么时候。”
他一直都坚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为黎家的前程争取到不少东西,无论如何黎月都该接受了。
他的女儿,必须要遵循他的安排,无虞尊贵的活在这个世上,他绝不允黎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败坏了他为黎家争得的荣耀。
*
黎月的玉牌,是黎洚向魏时崇求来的,如今她拿着这牌子,王宫大内,除了蔡泱的内殿去不得之外,任何地方她都是有资格去的。
她披着一层罩纱,头戴帷帽,悄然进了王宫,侍从见了她也不敢轻易阻拦。
就这样,黎月一路进了官狱。
守门的狱侍正在门边打盹,听见声响睁开了眼,见是黎月,面上露出一股为难之色,却还是出手拦住她,言语上恭敬道:“黎小姐安好,这是官狱,不干净,您还是莫要进去了。”
黎月面上挂笑,指着身后的小吏道:“你也知道,家父与光禄大人交好,此番前来,只是来狱中探望一位故人。”
“光禄大人都应下了,你也不必再拦我吧?”
她理了理袖角,抬眼看他,仿佛再说别不识抬举。
闻言,狱侍咬了咬后槽牙,只能让出一条道来:“黎小姐请。”
黎月在前走着,狱侍还要跟着,她敛气,转过身来:“本小姐要同故人说些话,不喜欢有人跟着。”
狱侍蹙眉,却也不敢再反驳,只能躬身:“是,属下这便退下。”
昏暗的内狱,生了铁锈的栅栏发出一股腥味,窜进人鼻腔里令人作呕。
不知是不是刻意羞辱,魏时兆被关的地方十分显眼,黎月进去走了不到半刻便找到了他。
阔别许久,黎月慢慢走近他,男人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
昔日那般耀眼的左贤亲王早已不复存在,男人眼底遍布的红血丝,双唇干裂,隐约还往外渗着血珠,面色苍白,束发凌乱。
黎月不禁有些惊异,捂着嘴巴好半晌说不出话。
看清来人,他眯了眯眼,刚想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生疼,便只能忍着,面上故作轻松,暗哑的哼笑声扬起:“这不是昔日跟在魏时崇身后跑的黎家小姐?怎么?魏时崇得逞将本王囚来,你心里高兴,特地跑来落井下石?”
语气里讥讽的意味满溢,听着他说的这些,黎月忽然笑了一声。
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吏随手便从食盒里掏出把钥匙来,对准锁孔插进去转了几下,铁门便开了。
将门缓缓推开,黎月款步走进去,蹲下身直视着魏时兆一双充血的眼,轻声道:“我对你落井下石有什么好处?”
说着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把金铸的钥匙,三两下便将魏时兆手上的镣铐解开。
“你......”魏时兆蹙眉,动了动手的筋骨,迅速收起手,生怕再被禁锢,他看了一眼黎月,挑起眉梢:“你这是做什么?”
这黎家是公然站在左贤亲王府对面力挺魏时崇的,这黎月也是与魏时崇自小一起长大,日日痴缠,东辰长公主嫁进来之前,柔伊上下都传黎月是最有希望能做柔伊新王后之人,谁知最后竟是个东辰人坐了这后位。
他站起身来活动着手腕,斜眼看着她。
黎月弯唇,也站起身。
“我已为你在城南备好了马,一会你换上小吏的衣裳,跟我走就好。”
“为何?”
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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