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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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鹊跟着他一起做糕点,一起去摆摊儿,正当他觉得覃瑞瑞的防备心有所松懈的时候,这人又犯了轴。他说什么也不肯跟他回京城去,还说等岑最果走了以后就一个人住在这儿,卖糕点也能养活自个儿。
结果自己说破了嘴他也没松口,岑最果一句我不可能把你丢下,覃瑞瑞就乖乖地去收拾了包袱。
临行那日一堆人哭作一团,封鹊与魏瓒对视了一眼,又无可奈何地各自安抚个不停。
回京城的路上,封鹊坐在马上看着覃瑞瑞和俩小孩儿乘坐那辆那辆马车,心里美滋滋的,心道,等回到京城,这近水楼台的,好事不就近了嘛。
没想到刚到京城,他的美梦就落了空,人家京城里有自己的房子,还离他八里地。甫进安定门覃瑞瑞就跟他道了别,回自己家住去了。
但相隔再远也敌不过封鹊的脸皮厚,隔天他就敲响了覃瑞瑞的院门,恬不知耻地求收留。他说王府年久失修,白蚁泛滥,如今已成了危房,弄不好要塌。就不知道这话,魏瓒要是听到了作何感想,当初他在承恩侯府的对面给他辟一大块地,算是全京都城最好的地段,又让皇家的工匠精心打造的定远王府,豪宅却被他说成了年久失修。
他登门之时,覃瑞瑞带着斗笠,穿着围裙灰头土脸地正在打扫屋子,只见他这里才叫真正的年久失修,院内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三间瓦房塌了俩屋顶。昨日都没法睡,他裹着条棉被,生了一堆火才勉强过了一夜,今儿还没着落呢。
俩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封鹊也顾不上谎言不攻自破,就将覃瑞瑞搬上了马,去了他富丽堂皇的王府豪宅。
“你的房子我会派人修葺,完工之前你就住在这儿。”,封鹊不由分说地替他下了决定。
覃瑞瑞的那个破房子是真的危房,确实需要修葺,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只是这瓜田李下,孤男寡男的,实在是有些别扭。
封鹊看出他的不自在,道:“你放心,我的寝房离你的远得很,平时都不见得能天天打到照面。”
覃瑞瑞埋着个脑袋,嗫嚅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在他的小包袱里挖了半晌,才从最深处挖出来一只更小的包袱,里面叮当作响,像是银钱。
他将那包东西塞到封鹊手中:“这些你先拿着,修房子要钱,可能不够,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出去找工做,赚到钱就会还给你的。”
封鹊掂了掂那小包东西,里面是些碎银和铜板,都是覃瑞瑞起早贪黑,辛苦卖糕饼一分一厘的赚来的,已是他所能拿得出的全部了。封鹊心中不禁有些酸楚,默默地将一声叹息咽下,才道:“这些我收下了,如果你要找工做,王府正好缺个厨子,我尤爱吃点心果子,甜食糕饼,你可愿意做给我吃?我付你工钱。”
覃瑞瑞歪着脑袋想,大个子什么时候爱上吃这些了,他以前还说过,这些甜滋滋的零嘴儿都是小娘们儿才吃的呢。
封鹊见他不作声,斜睨着他:“你是怕我定远王府请不起你吗?工钱随你开。”
覃瑞瑞忙说:“不是的,我只要寻常厨子的工钱,谢谢你能请我,我现在就去上工吗?”
封鹊见他一副见外的样子,又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你今儿先安顿下来,明日开始,我每日要吃三道你亲自做的点心。”
覃瑞瑞点了点头应下了。
第二日,覃瑞瑞三更天就起了身,来到后厨之时一个人都没见着,他娴熟地生火揉面,直到忙活到了天亮,厨房的其他帮工才姗姗来迟。他将做好的三盘点心和一道甜汤放在蒸笼里小火煨着,想着等封鹊起身就能吃到热乎的。
没想到却被一个年轻的长工给打开了笼屉,看到他做的素包子,青蒿糍粑,还有一个桂花糕,竟嘲笑他的这些东西连狗都不吃。
覃瑞瑞心道,小爷混迹各大饕宴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跟我摆什么谱。但他初来乍到也不想与人发生冲突,就将点心装进食盒里,准备给封鹊送去。
没想到那人竟然趁他不备伸腿绊他,要是以前的他定能避得过去,可如今的他只剩下这平地都能摔的孱弱身子,覃瑞瑞重重地扑跌在地上,钻心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他不由有些后怕,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哎呦,这是在干什么啊?哎呦呦,我的小祖宗哎,怎么趴在地上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冲过来扶起他。
那个绊他的青年有些畏缩地站在一旁,不停地用眼睛瞟他,覃瑞瑞站起来后向管家道了谢,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只字未提那人故意绊他的事。
食盒打翻了,里面的糕点小食滚了一地,沾了尘泥不能吃了。覃瑞瑞心里有些难过,毕竟他为此忙了一早上。
管家说了两句体己的话,差人将地上打扫了去,覃瑞瑞只道自己无碍,又抓紧去和面了,早膳该是来不及了,只能午膳时做道饭后甜点,晚上再弄个宵夜吧。打定了主意,他忽视了膝上的疼痛,发现手肘也擦破了一些,便将襻膊扯了,将袖子放下来遮住了伤处。
这厢封鹊也起了个早,想着今儿能吃上瑞瑞亲手为他做的糕点了,心中就美滋滋的。
不成想管家命人将早膳端上来之时,他一看又是那些精致得像朵花儿似的点心,顿时心凉了半载。
瞅见一碗瑶柱海参粥,刚送进嘴就知道不是他做的,妈的,老子府上是没盐吗?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也曾盖聚物之夭美,以养他之老饕,可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战时能吃口热乎的就不错了,口味也变得粗放。他跟谭瑞瑞说府上缺个厨子,倒不是为了留他而编排出来的,是他确实吃不惯这些个寡淡无味,名为养生食补的饭菜。
他斜睨着管家:“昨儿我跟你说过的那人,他今日没去厨房?”
管家不敢欺瞒,一五一十地将早上人摔倒的事儿说了,听得封鹊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吼道:“你他妈的不早说。”,气得踢翻了一张椅子,可怜那通体透雕靠背的黄花梨圈椅承不住他的雷霆之怒,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老管家噤若寒蝉,心道,那漂亮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你也昧说啊。封鹊杀气腾腾地冲进厨房之时,覃瑞瑞正在揉面,小脸蛋红扑扑的,鼻头上有密密的汗珠,神情拢在烟雾氤氲之中看不真切。
但封鹊就是看得出来,他这是受了天大委屈的一张小脸儿,心疼地一把将人牵了出去,覃瑞瑞踉跄了一步想跟上去,就被他扛在了肩上带走了。
“你放我下来,嗳你别这样,大伙儿都看着呢?”,覃瑞瑞在他肩上扑腾着小声嚷道,见他不为所动就伸爪子掐他腰侧的肉。
“伤了腿就老实点儿!”,封鹊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将人拍老实了,不过那是羞的,还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扛着走更丢人的事儿吗?
封鹊直接将人扛去了覃瑞瑞住的寝房,将他往榻上一放,伸手就去挽他的裤脚,覃瑞瑞两条小细腿拼命划拉不让他弄。
封鹊铁臂一夹就将他半个身子夹住了,然后将他的小腿往自己大腿上一架,快速脱去了他的鞋袜,裤腿一撩上去就看到白皙的膝头上满是深浅不一的旧瘢痕,旧伤上又添了殷红的细口子,其中一道较深,皮肉都翻了起来正往外渗着血,看得封鹊心疼不已,仔细检查后没发现骨头有什么异样,才稍稍放心了下来,正要唤人去叫大夫,就被覃瑞瑞拉住了。
“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等你叫大夫来,我这点伤口都愈合了。”
封鹊虎着脸,也不吭声,闷着头帮他上起药来,大个子板着脸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看着凶巴巴地很不好惹。
覃瑞瑞明明心里也挺委屈,却安静得像只鹌鹑。
“还有哪里有伤?”,封鹊冷不丁地开了口,口气算不上好。
覃瑞瑞没忍住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地撩起袖子:“这里也擦破了。”
封鹊很娴熟地帮他擦完药,丢下一句:“待着房里歇着,哪儿都别去。”,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突然覃瑞瑞心中的委屈就被莫名的担忧给冲散了,他见封鹊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生怕他一时冲动出去将人砍了,忐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
果然,当他一瘸一拐地来到后厨之时,就见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封鹊正怒发冲冠地大发神威:“覃瑞瑞就是我封鹊心尖儿上的宝贝,我都舍不得碰一下,你们怎么敢的?他身有旧伤,若是有什么闪失,别怪我杀人不眨眼。”
那满地的奴仆知他人屠之名,若不是王府工钱高,谁愿意来伺候这个煞星,平日里他们循规蹈矩,深怕触了他的霉头一朝枉死,没想到今日得罪的是人家的心上人。
秉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宗旨,那个叫阿哲的年轻长工很快被人推了出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是他,就是他眼红覃公子一来就抢了他糕点师傅的位置,怀恨在心,挟私报复,将人绊倒。
阿哲自知闯了大祸,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也不狡辩也不求饶。
眼见封鹊额上的青筋直突突,原本躲在门口偷窥的覃瑞瑞连忙走出来,将怒气值加满,随时开大的人给拉住了。他只是牵着人的手,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快要暴走的大熊给带了出去。
这是覃瑞瑞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让封鹊一时间有些怔愣,心头狂跳。
覃瑞瑞牵着大熊穿过抱厦,停在廊庑下,才开口道:“我是来你府上帮工的,那便要恪守自己的本分,你如今为我这般出头,我日后便不方便再进厨房与他们共事了,那……那我还是出去找找有没有要帮工的吧。”
“瑞瑞,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呢,我今日教训他们……是为了日后你过府之时,可以立威。”
过府……过府!?等覃瑞瑞反应过来,小脸儿唰一下红到了耳朵尖,又奈何他不得,只能气呼呼的,一瘸一拐地倒腾着两条腿想快些离开,却被封鹊打横抱了起来。
“让你别瞎跑,都受伤了还乱动,伤口都好不了了。”
“我自己可以走的,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们瑞瑞这么好看,就是给人看的。”
“……”
“我还没吃到你做的糕点呢,当初说好的,你怎可以临时变卦?我可是期待的很。”
“在黄金镇的时候,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那些是你做给大家吃的,我也就是顺便,我不要。”
“你咋事事儿的呢?”
“我就对你事儿。”
“…….”
本来封鹊要将阿哲给赶出府,覃瑞瑞没让,他说这人小小年纪就在宫中当过差,跟过御厨学的好手艺,难免心高气傲,如今被你挫了锐气,正好我可以狐假虎威地向他讨教一二。
封鹊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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