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相生》
少年路无渊等在原地,后同路奕赶了半里,才颇显不满地问:“我是你儿子,你却趁我不在,传授别人独门武功。”
路奕得意回笑,“你这小子竟也会吃醋?”
少年路无渊冷哼。
路奕没有回头,只俯下身,与路无渊的视线平行,“你想学那套拳法?”
“我不喜欢那套,你给我编个新的。”
“还挺神气?”路奕挑眉,“这武艺招式的形成,都要讲机缘,我哪能说变就给你变出来?”
“可若下次遇到第二个袁伍寒,你新创的武诀还是不会传给我。”路无渊冷脸,“你为何就不能因为跟我相处,而产生一点点的灵光呢?”
路奕悠着笑,立起身来,“兴许,是过得太满足,有些消磨了。”
“......”路无渊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别拿哄娘那一套来对付我。”
少年扬长而去,毫不留恋,使得路奕洋溢在幸福里的心陡然被泼了半瓢冷水。
他大步追上前,“怎么说话呢?臭小子整日冷脸装酷,再不改改,以后娶不到喜欢的姑娘,可别回来找我哭。”
少年路无渊却在这时笑了,“上次娘生气,也不知道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装可怜的是谁——”
“路无渊!”路奕一声吼,路无渊甩开手中之物,拔腿就逃。
高大的男人发怒归发怒,还是记得小心翼翼地拾起大小盒包,在追逐的路上仔细呵护,避免碰了撞了。
少年袁伍寒就这样静静看着远处的父子打闹离去。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路奕所答“为何坚持”,而是“世道为何会容不下他的坚持”。
十六年转瞬,如今的袁伍寒已逐渐明白当年的语意所指。
一个人、一颗心、一份力,是无论如何支撑不起任何理想的。
可一群人、数颗心、许多力,又很难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同舟同向、同频同愿。
同路人很珍贵,从头到尾同路的人更是世间罕见,尽管最大多数时候,人要面对的都是与此完全相悖、甚至极力阻碍的人和事。
这不是一个太平盛世,哪怕就算是太平盛世,要求心中之道,都或许不是几个、几十个年岁就能完成的。
“三哥。”
袁昶煜担心露重深寒,便拿着崭新的皮裘,朝袁伍寒走来。
“还没去睡?”袁伍寒回神,缓声问。
“你不也没睡么?”袁昶煜把皮裘给他,顺着他的眸光往下看,却只能见到明暗交替的夜光。“哥哥接下来,是确定会与七王爷合作了么?”
“是借力,不是合作。”袁伍寒敛回眼神,“他想创造一个新的大夙,从上至下、从里到外,却不愿意经手。而我,只想要一个清明的王朝、一个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环境。”
袁昶煜默了默,压住惊诧,“所以,他的选择不是摄政王,也不是他自己。”
“也算是他自己了。”
毕竟在最后运筹帷幄、统揽全局的人,是七皇子赵烨。
袁伍寒淡淡一笑,“小煜,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一介武夫,除了姓袁,没有别的想法。”袁昶煜也露出笑容,“你选什么,我便选什么。”
月色沉稳,兄弟俩的心同频共振,袁伍寒勾紧了他的肩。
“二姐的孩子取名为悦,愿颂她一生欢愉。小姑姑来信,催你尽快结束这边的事,然后赶去沽名,为外甥女办一场满月宴。”
“好。”袁伍寒笑意温和,“大姐呢?身子可好些了?”
袁昶煜点头,“陪着二姐一起调养,小姑姑整日与她们聊天解闷,都过得很开心。”
“那就好。”袁伍寒心生温柔,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袁昶煜等了很久,每每瞥向袁伍寒,都是欲言又止。直到山鼠蹿树、惊得鸟雀扑飞,袁伍寒才笑着逮住他的目光:“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何变得这般迟疑。”
袁昶煜深吸凉气,“其实.......就是.......想问问三哥如今对郡主.......你以前,为什么喜欢她?”
袁伍寒的呼吸刹那一滞,却即刻恢复如常。
袁昶煜问得很有心思。不说现在,不提未来,只好奇过去的原因。
这么讲,能够让人在忆起从前时,有指向性地去探究理性的缘由,而非情感的联结,也不会让现在的感受被过分渲染,使得袁伍寒闻声后,第一反应是思考,而不是忆念。
在想到这一层之后,袁伍寒微微一笑,“不是你想问吧。”
毕竟凭他对这个四弟的了解,若真的要提,只会先把目的讲出来,而非询问他的感受。
“......是二姐让我问的。”袁昶煜不擅伪装,也觉得不必含糊,便直言道,“哥,若你还喜欢她,何不再试一试,我帮你,别错过了。”
袁伍寒松了眉头,这才是他的四弟会直接说的话。
可是。
有的事情,并不是试与不试、多试几次就能有结果的。
曾相伴一程,可能未来也会再并肩一段,但他与她或许只有至此的缘分。
说放下了是骗人的,可若说他对她的感觉还像鄢省那段时间那般强烈,也是假的。
袁昶煜问他为什么的时候,袁伍寒的确找到了答案。
不是她的智勇双全、舍身相救,也不是她的娇敏可爱、俏丽动人,更不是他长久积习的责任和担当,而是.......
而是一个让他出乎意料的答案——孤独。
在方才瞬间的思绪里,他想到了很多与她相处的点滴,他曾在很多个悄无声息的瞬间被她拨动了心弦。
景阳楼烟火胜景下,他站在她身边,沉默地望着那浩瀚的热闹,心中生起的却是淡淡的寂凉。袁伍寒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本并不打算多想,她却在此时问他,有没有过一种喧嚣之下剩荒芜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心心相印的错觉。只不过,她口中所说,那叫孤独。
天牢酷刑之夜,她带着懵懂而一往无前的心思和勇气,瞧见了他最低靡、最疲倦的时刻。那是个污|秽、残酷、血腥的地方,她却独身前往,朝他漾起笑容,努力地藏起不安,用她的方式为他传递善意。这是他第二次心动。
第三次来得迅猛而猝不及防。
袁伍寒从来没有想过,这天下会有一个女子为了他,弃终身大事于不顾,不卑不亢、神色坦荡、凛然坚决地在万人瞩目之下,向至尊之主求婚旨——哪怕圣上必定掺和其中。
而当他怀着一颗忐忑感怀的心,试探地问她缘由时,她却只关心他的过往、他的心思、他所承受过的一切。
袁伍寒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那些过往,那些理想与现实绞磨的时光,那些他独自打碎了肉身、又煎熬着重熔的故事。她却只是眨着一双清透纯粹的眼睛,就这样干净明了地望过来、闯进去,然后抱紧了那个过去的、现在的、也可能是未来的他。
那个在孤道里踽踽独行数年的他。
她像一道明媚的阳光,照向他冰冷如旧的身,有了这道光,他的路似乎都涌出了别样的风景。
似乎因为她,这条望不到底、也鲜有人走的路旁,能够长出勃勃的生机,明艳的生命;当他无力、当他疲惫时,能够被人温柔地接住、被人真心的拥抱。
袁伍寒曾在那一刻暗暗发誓,若她真的愿意嫁他,他定会一辈子、全心全意、捧献一切、珍爱她。
可是后来,她浑身是伤,忍着剧痛,哑了嗓子,也要抓紧那个人。
袁伍寒在那一瞬间就有预感了。她这一辈子,不可能会放得下那个人。哪怕他真的死了,也一定会在她心里占据独一无二的方寸之位。
袁伍寒在心里挣扎过,也耗痛过。可比起那些小心眼的嫉妒,她的安全、健康和快乐更重要。
于是在牟宫之内,他日夜陪守,生怕错过了她可能醒来的契机。
再之后,她分明大病初愈,身子都没恢复,还挂记着他的心情,他的思绪,以歪歪斜斜的墨字关心他、鼓励他。
斑牙山前,她宁可丢了性命,也不要他缴械投降。袁伍寒永远记得她当时梨花带雨的模样,他曾真的无比渴望、无比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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