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旧梦》
不多时,人皆散尽,只见一名青袍男子走到茉莉面前,深深躬身一礼:“在下起居郎叶璨,往后能与姑娘共事,实是三生有幸。”
这叶璨正值而立,学问扎实,考明经科入仕,四年来,一直在门下省任录事,年初右迁起居郎,前途如其名字一般,光明灿烂。性情温和,平素从不与人争执,因此外号叫做“和合家”。
众人为难茉莉,他并未参与其中,只是站在后头,好奇这小女郎出身寒微,何能不经考核便入朝入官,并且直升六品。他的人生若有此等际遇,岂不是好?
茉莉瞧他沈腰潘鬓,风姿俊逸,当是一号风流人物,当下拱手还礼:“茉莉初来乍到,请叶郎中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叶璨点头微笑,上前道:“单郎中刚刚上任,还未领官袍吧?时辰还早,你随我来。”
茉莉跟着叶璨穿过长廊,来到一处宽阔大殿,殿中正坐一名矮胖的中年官员,慈眉善目,满脸无聊,手边放一本花名册。见茉莉进门,便即起身问:“你是新任起居郎元氏、讳茉莉的?”
“不,”茉莉纠正道:“我姓单,单茉莉。”
中年官员见怪不怪,淡淡道:“出示照身贴,本官为你更正姓氏。”
茉莉从怀里摸出新的照身贴,递过去,中年官员翻开,仔细核对过后,提笔在名册上一勾,说道:“成了。这是你的官服,织染署连夜赶制的,你现在回去试试,哪不合适退回去改。”
茉莉双手接过,躬身道:“多谢监管。”
“你初来乍到,七日内需跟随叶璨入殿上值,同步书面记录,待下值后再拿出文本对照、纠正。七日后将记录交与本官,合格即可排班上值。”
“多谢监管,下官告退。”当下茉莉回到位于紫兰亭的住所,换上精工细绣的墨绿官袍,束紧满头青丝,戴上软幞头,怀里抱着笔墨纸砚,推门出去。
叶璨见了,眼前一亮,赞道:“真像个饱读诗书的美少年。”
“叶郎中过誉了,咱们走吧。”茉莉羞赧地埋下头,抬手扶了扶帽檐。
一径来至太极殿上,二人具纸笔立于左边螭头下,茉莉不近不远地站在叶璨身后。
不过多时,百官入殿站定,听得内侍总管高声一喊,就见楚棠头戴冠冕,着一身群青黑红团花弁服,自侧殿走来,百官跪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棠在龙椅上坐定,道:“众卿平身。”目光透过珠帘在殿中逡巡。
百官应声而起,都规规矩矩地颔首聆讯。
楚棠道:“诸位爱卿,内史一职开缺已久,今朕决定,任命度支郎崔骐为内史,长陵侯窦兆为凤阁侍郎,自今日起,二人入阁议事。”
崔窦二人皆属外戚,品行能力却皆然不同,文武百官不质疑崔骐,但觉抬举窦兆不妥,不禁一片哗然,只是没人敢贸然开口劝谏。
片刻后,一个四十出头的红袍文官出列跪地,恳切道:“微臣崔骐,深谢陛下知遇之恩。眼下国库空虚,微臣与户部同僚常常商议如何节俭开支、新开门路以充国库,三两日难以成书上奏。假若此时脱手离去,众人心血必付之东流,故微臣不能领受圣恩,请陛下-体谅。”
话音未落,文武百官齐刷刷地望向崔骐。
内史之位未定时,窦太后已几番敲打楚棠,要他提拔舅父窦兆,见说不动,只好以孝道相压。母子俩冷战足两月有余,元日后,楚棠听说太后镇日郁郁寡欢,终于心软服输,亲去立政殿请安叙谈,方达成今日结果,却不想,崔骐不领情。
楚棠不快,但神色如常:“如此也好,待你户部事毕,做好交割,再做打算。”
崔骐遗憾至极,天下士子,于不惑之年入阁为宰者几多?他崔骐算一个,可是为了家族能够蒸蒸日上,现在绝不能应。
一来圣人抬举崔氏,必定惹恼窦太后,后宫争斗自不必说,那是妹妹的战场,但因此在朝中生出更多派系斗争,于国不利,赢了也十分不值。
二来崔氏攻文,在军中无人可用,眼下是崔骧在南衙扎根的好机会,能够弥补家族短板,将来皇子曙雀成年,朝中若生变故,南衙之力必有大用。
三来窦太后隐忍多年,终于头顶青天,来势汹汹如飓风过岗,崔氏必须蛰伏,光耀必得于窦氏之后。
“微臣领命。”崔骐躬身退下,列位站定,与右侧崔骧目光相接,点头示意。
楚棠了然,崔骐拒绝上任内史,必是皇后的意思,一时气闷,但没有发作,只问:“众卿可有本奏?”
“臣有本奏。”张让出列,躬身道:“今早臣在门下省点卯,见到新上任的起居郎元氏,形容尚小,性情泼辣,听说原为内廷一等伶人,臣请陛下拆解,元氏何能担任起居郎一职?”
三言两语又引起一阵哗然,众人望向螭头下的叶璨,再一细看,便找到茉莉。茉莉脑子里“轰”一声,一片空白,面红耳赤的,把头垂得更低,等待陛下开口。
楚棠压着怒气,不答,只是问:“张大夫相人入目三分,是否对朝中官员皆有评断?”
张让谦恭道:“微臣不敢。”他出身不高,能久居庙堂多靠结党,怎敢随意开罪同僚。
楚棠阴阴笑道:“你说元氏‘形容尚小,性情泼辣’,这都不错,但这与她上任起居郎有何干系?”
“没有关系。”
“朕问你,元氏若为男子,你可会对她评头论足?”
“不会。”
“好么,依张大夫的意思,元氏错在生而为女。”
“微臣绝无此意。”张让知道话中陷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解释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已经连续任命三名女官,且都身居要职,微臣不懂此为何意。难道先帝时,公主摄政的教训还不够么?如此时日一久,朝中阴盛阳衰,无异于倒反天罡也!”
“公主摄政,还教训?”楚棠一阵大笑,忽地肃声怒斥:“尔见风使舵之辈!记得么?公主摄政时,你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何曾说过一句半句?朕如今不过任命三个女官,你就觉得倒反天罡,要行谏议之责,直言上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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