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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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举行在一个春花烂漫的古堡中。
纯白色,比池映雪想象中还要盛大。洁白的婚纱像是加长版的公主礼服,盘发上也点缀着星点般的白花,头纱柔软地披在肩后。
唯一不大舒服的是脚下的高跟。池映雪从未穿过,有些磨脚,幸好她一向很会忍耐,不会扫兴。
走流程的时候,池映雪看着身边负责牵引她的池静俭,不由出神。
还以为会是池润。幸好不是。
池映雪看向远处正在和下属沟通的李闻蝉。他总是很忙,即便婚礼当天也不例外。
池映雪与外界脱节太久,最近才得知那位老爷子被最信任的至交蒙骗,几乎一蹶不振,原本就迫于无奈才选中的继承人池怀元后继无力,这才将李闻蝉从HK请回来主持大局。
他一回来,果然力挽狂澜,不多时便处理掉对手,站稳脚跟,甚至可以说在逐步掌握南城经济的命脉。难怪池润会如此得意于这门婚事。
可李闻蝉也不过刚满22岁,就在昨天。他们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时候,池映雪在身份证上看到的。
这么着急。
那是不是说明,娶她对李闻蝉来说,也是有点用的?
池映雪只能用这个想法安慰自己,让愧疚感没那么强。那天鬼使神差接受了这门婚事,当晚就后悔了。她名声这么差,又不能帮到他。他这么好的人,不值得。
另一边,李闻蝉吩咐完下属,抬眸一瞥,呼吸停滞。
正要抬脚,韩潇和胡挚挟花而来。李闻蝉淡淡皱眉,听韩潇不可思议道:“居然真的结了,你够狠。”
“虽说当初提拔池润势力,导致他们壮大后识人不清,被邢家蒋家联手利用是你决策失误。”
韩潇:“但为了制约,给个定心丸,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搭上你一辈子的幸福吧?”
李闻蝉抬起眉骨,不置可否。
胡挚这二世祖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清楚,乍一听韩潇嘴里他蝉哥是被迫结婚的,直言不讳道:“还有这事?那你们不早说,直接把二房轰了呗!”
胡家资金链雄厚,名气不算最大,但是实打实的现金流大王。李闻蝉眉心一跳,沉声道:“没那么严重。”
李闻蝉看向窗外的天空,掷地有声:“一场商业联姻而已。一则报答池家恩情,二则制约池润势力,三则替我挡住一些麻烦。”
“也是。”韩潇叹口气,“而且那姑娘是个聋哑人,也不用担心窃听之类的。”
李闻蝉心不在焉地转开眼,视线停留在远方纯白色的身影,时移时回。
“不过你什么时候也会做这么明显失误的决策了?当年老爷子和我都不赞成你放任池润的势力,还不约束他手底下野心勃勃的邢家,这不是挖了火坑还添柴么……”
韩潇怀疑半天,没被理睬,看向好友的脸。
“李闻蝉。”
韩潇眯起桃花眼,“……我怎么感觉,你把自己赔进去了还挺高兴?”
李闻蝉很短暂地勾起唇角,恢复淡淡的神情:“嗯?”
“有么?你想多了。”
“我最好是。”韩潇意味深长道,“既然如此,那你今晚来我家睡吧,免得你和商业联姻的池小姐都不自在。”
日暮时分。
李闻蝉要应酬,晚些回来。池映雪先一步回到作为二人婚房的别墅。
别墅用冰蓝色玻璃打造,在晚霞中反射橘紫色光彩,前面是花园,后面有很大的泳池,此外还有各种休闲场所,池映雪不爱出门,也能进行各种娱乐活动。
柔软的双人大床上整齐摆放着一大一小、一左一右两件睡袍。池映雪想起秦书的嘱咐,攥紧女士那款,脚步匆匆地跑进浴室。
热气升腾。
池映雪闷在浴缸里,胡思乱想:应该不会吧。
李先生也说了,只是结婚而已。
他并没说要……
水面浮现一张清瘦的脸,纤细的手臂。
池映雪垂下睫毛。
余光里忽然闯入一个黑影。水花四溅,池映雪缩进浴缸的角落,才发现是不知何时归来的李闻蝉。
他眸色很深,一步步朝浴缸逼近,池映雪屏住呼吸,没再敢抬起眼。
比体温滚烫的水面荡漾波纹。
一滴滴水珠顺着被抬起的小腿滑落。李闻蝉已经脱去西装外套,衬衣的袖口被挽起。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松握住池映雪的脚腕。微凉的黏腻质感在他比她肌肤略粗糙的指尖涂抹开,池映雪轻轻地蹙眉,有股奇怪的痒意。
李闻蝉没有看池映雪,只是低下头帮她处理鞋跟磨出的红痕。
她还以为她藏得很好。
可是李闻蝉在婚礼上那么忙,居然会注意到吗?
上完药,李闻蝉去洗手。池映雪终于敢抬起羽睫,不期然地和他目光交汇。
衬衫的扣子,自上而下一颗颗解开。
那只手分明慢条斯理,池映雪却不由乱了呼吸,在狭长的黑眸中窥见侵略的意味。
宽肩窄腰。
腰窝很深,腹肌沟壑分明。也许是八块,池映雪视线仓皇,慌慌张张地逃离。
听不见的水声泛起不容忽视的起伏。温暖的指尖很轻地捏住她的下巴,池映雪不得不同李闻蝉再次对视。
指腹摩挲。
为了让口型清晰,李闻蝉咬字很慢,有种蛊惑的意味。
“我们是夫妻。”
他靠近,炽热的温度更胜水面。
浓密的睫毛忽然耷拉下去,莫名让池映雪看出一分脆弱:“但你要是嫌弃我,就算了。”
没有人可以逼迫你。
连我也不行。
池映雪张了张唇,无奈地合上,脸颊泛起薄红。
颤抖的指尖在空中晃荡许久,落在李闻蝉锁骨下白皙的皮肤:不会。
池映雪顿了顿,眸光闪烁。
池映雪:你也不嫌弃我。
对吗?
回答她的是一张唇。
起初只是唇与唇的厮磨,而后攻略城池,几乎让人承受不住。
有那样一瞬间,李闻蝉过于猛烈的欲壑让池映雪以为他们并非只见过那草草一面的结婚对象,而是分离多年的爱侣。
水花拍打在她暴露在空气里的肩头,池映雪轻轻颤抖起来,很快被宽厚的掌心护住。温热的触感从肩骨划过后颈,后脑勺,耳朵。温柔珍重。
突如其来的凶猛在刹那间停下。
池映雪眼神迷离,懵懵懂懂地同李闻蝉分开,唇瓣还挂着被迫分断的银丝。李闻蝉的手掌遮住她的眼,没再亲过来,变为单纯的一起泡澡。
洗完,池映雪被抱到床上,李闻蝉摸了摸她的脸,出了房门。
应该还有工作吧。
池映雪抚摸着唇角,把头埋进被子里。
今夜所有佣人都休假。李闻蝉面上的潮红仍未散去,目光阴沉地打开别墅一层客厅的灯。
挑高的玻璃墙壁被骤然袭来的狂风冲击破裂,碎片锋利,在地板上泛着冷调银光。
———
一连几天,李闻蝉都没去公司,留在家里陪池映雪。
他说要履行夫妻义务,两个人每夜都睡在一起,可也仅限于此。
李闻蝉始终没做到最后一步。每次都半途走开,进浴室自己待好久才回来睡觉。
池映雪一开始还在害怕,后来却慢慢失落起来。
果然,是她没有吸引力吗?
池映雪知道她从来都不像池鲤鲤那样人见人爱,没收到过表白,人也清减。
可既然如此,李闻蝉大可不必那样亲她。
池映雪有点委屈,吸了吸鼻子,从李闻蝉的怀里离开,坐在软毛毯上整理婚礼那天的录像带。
李闻蝉手撑着脑袋,微偏了偏,眼角眉梢都染着笑。
池映雪真的很少有小情绪。
真的很可爱。
池映雪播放录像带,在某个画面放映时聚精会神,眼睛都没眨一下。
屏幕里一位温婉妇人正摇晃怀中的婴孩,哼吟着摇篮曲。
李闻蝉若有所思。
———
新婚第六天,李闻蝉一听池老爷子好转了些,提着和池映雪一起准备的果切就前往老宅。
本来打算带池映雪同来,但李闻蝉有要事要确认,不敢轻举妄动。
李闻蝉坐在老爷子的床前,打开保鲜盒,自己先吃了第一块:“我早说老瞿不是好东西,你看你,气得现在都没好。”
池老爷子人老脾气大:“那你还不是?当年由着池润……”
他住了口,摆摆手,“那丫头怎么样?听池润说她走丢后有些过于内向,他和小书精心照料了好几年才慢慢好转,你看着如何?”
李闻蝉眯起眼。
“她什么都好。”
李闻蝉沉下呼吸,“池润……但愿真如他所说。”
“我看悬。”池老爷子冷笑一声,“我这侄子心大着呢。你走这两年多,没人和他儿子‘争’,他都快狂成太上皇了。”
小叉子戳在芒果上,像一面预告死亡的旗。李闻蝉垂眸掩盖情绪,池老爷子瞧着他,叹了口气:“但你走这一回,倒让我欣慰。”
李闻蝉走前在虹文中学里可是出了名的霸王二世祖,能混就混,虽然没有不良嗜好,但好学生那些优良品质也是三不沾。
大约从去HK前的那个元旦后开始吧,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埋头苦读,从教材课本到人物传记、哲学思想、广大名著无一不涉猎;以前社交都是靠他和唐伯霓安排牵线,那之后竟然自己主动拓展人脉了。
他还仅仅用2年不到的时间修完M国TOP大学的商科,兼顾发展HK的产业。池老爷子都怀疑这家伙根本没有睡觉的时间。这么压榨自己,难怪染上严重的烟瘾。
池老爷子嗅了嗅:“哦?今天身上怎么没有烟味?”
李闻蝉怔了片刻,摇头浅笑:“……不需要了。”
“好,好。”池老爷子拍拍手,“戒了就好。你之前抽得太厉害,也不知道图什么!压力大就缓缓,干嘛非和打鸡血了似的?”
李闻蝉看了眼窗外。
春光明媚。
李闻蝉口吻冷淡:“为了,有抗衡的能力。”
“对了老头,向您请教一件事。”
李闻蝉严肃得像在秉公办事,“所谓商业联姻,最重要的是什么?”
老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李闻蝉也没给他接话的机会,紧接道:“是让彼此的利益紧密相连、互惠共赢、达成信任吧?”
“既然如此。”李闻蝉理性分析,盖棺定论,“如果不做真夫妻,怎么保证取得彼此最大的信任?”
窗外的乌云一瞬间盖过暖阳。电闪雷鸣。
李闻蝉:“但凡是个有人性的丈夫,都不会无缘无故让并不知内情的妻子守活寡。这样的人简直是猪狗不如,更别提被上天……特别关照,眷顾,对么?”
“更何况什么时候消息捅出去,人人都会猜测他身心有障碍。”
外面又噼里啪啦地落了几道雷。白光一下又一下照在李闻蝉的侧脸,半光半影间,神色分毫不动。
好似真的只是在分析利弊,不带半点私心。
乌云极其缓慢地散开,阳光重新探出头。
池老爷子听着感觉不对:“等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闻蝉头也不回就夺门而出,“回家了。”
———
今天下午李闻蝉不在,池映雪变得很无聊。
过去三年都是这么一个人窝过来的,现在却难以忍受起来。
池映雪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好或不好,本想去花园里走走,窗外却雷电交加。
池映雪索性换好睡袍,闷进被窝里睡觉。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朝另一只空荡的枕头定定看了一会,偷偷摸摸地蠕动过去。
一模一样的枕头。同一床被子。
他走很久了。
可池映雪还是觉得,这边的被窝似乎要暖和些。
池映雪睡眠很浅,可以称得上糟糕。
最近几天睡在李闻蝉身边还算好些,以前整夜梦魇,抑或半梦半醒的日子似乎已经远去。
饶是如此,稍稍一点触碰还是会让池映雪朦胧睁眼。
腿心传来湿润的奇异感。
卧室里窗帘闭着,只有中间一道没拉紧的缝。夕光借此透进来,照映在埋在小腹下面的头颅。
浓黑色的碎发点染光泽,轻轻拂过池映雪的皮肤。
好痒。
不是第一次被李闻蝉做这种事。池映雪虽然羞耻,但并不抗拒。
只是今天的李闻蝉,似乎格外兴奋些。池映雪抽搐了一下,伸出手推了推他的头顶。
现在还是下午呢。
他怎么一回来就……
又不做到后面。
池映雪不免心灰意冷,任由他作弄。
很快泄了力,没出息地抱着属于李闻蝉的枕头抽抽搭搭。
鼻子的抽动猝然停滞。
粗粝的异感让池映雪不禁张开唇。
李闻蝉很快倾身覆过来,轻轻啄吻她的脸。池映雪发不出声,嘴却也合不上,时不时吸气。
李闻蝉看见一次就吻一次。
就和她在索吻一样。池映雪硬气地咬唇。
李闻蝉就用空闲那只手的虎口代替池映雪的下唇瓣,抵住她的虎牙厮磨,避免她咬疼自己。
池映雪脸颊烧红,轻飘飘地想起刷来渔民开蚌取珍珠的短视频。
李闻蝉抬起手,在池映雪眼前轻而缓慢地舔舐自己的指尖。
珍珠挂在那张形状漂亮的红唇,在昏暗的氛围里泛有点点水光。
不多久,她也瘫软成液态般。
池映雪以为要结束了,结果再睁眼,惊恐地看见李闻蝉解开腰带。
很明显比她的手腕还要、还要………
本来是想躲的。
但池映雪不懂。为什么在眼神相撞的那一刻,即使只有一条细缝的微光照亮。
李闻蝉眼里的情感也太过深沉。
他与她严丝合缝。吻着她的耳朵,像要含化了它。
好像为了等这一刻,煞费苦心。等了好久好久。
———
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反反复复好多次,池映雪都没数清。
李闻蝉好不容易记挂着一早得去公司开会,终于肯抱着她去清理了睡下。没多久,池映雪又醒来。
迷蒙的视线中,掌心向她落来。
池映雪下意识以为又要挨打,瑟缩起来,才想起她现在已经不在过去的家里了。
眼睛红红地看着李闻蝉。
他会……
李闻蝉的手只是温柔地落在她的肩膀,然后背部。
轻轻地拍着,像哄睡不安稳的小孩子一样。
再醒来已是中午。
别墅里的阿姨已经回来工作。李闻蝉走前特意嘱咐了会手语的阿姨来问池映雪在哪里用餐。
哪里都可以。阿姨转述他的意思。太太晚上累了,如果不想下楼,在床上摆张小桌子吃也没关系。
池映雪脸上一片红,说什么都不肯在床上吃,拖着酸痛的双腿下楼。
餐桌上有专门为她准备的饭菜。都还冒着锅气。
池映雪看见了一杯可可牛奶,眼角弯了弯。又在扫到桌上最中心的糖醋小排时,垂下了睫毛。
本来听李闻蝉说这是他们共同的住宅,池映雪打算趁天气不错,在花园里走走。
嚼完口中的食物,池映雪用牛奶咽下,还是没出门,就随意在别墅里面漫步。
房子是李闻蝉准备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他参与装修设计。一应俱全,可以照顾一个独自生活又不习惯出门人士的全部需求。就连娱乐休闲的区域,也大都可以自娱自乐。
池映雪走近一间台球室。关上门,搜索教学视频,一个人慢悠悠学着打。
李闻蝉晚上回家的时候,池映雪已经能够连着打进两个球了。
池映雪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把李闻蝉从门边拽过来。她没发现,她那点小力气压根就不足以拉扯动一个成年男性。
李闻蝉没有看台球,眯着眼睛盯着池映雪看——
她把球打飞。
池映雪满脸羞红,转过身去。
好丢人。
完蛋了。她又搞砸了。
温热的大手覆上绞在一起的手指。李闻蝉从背后环住池映雪,弯腰贴着她压下去。
就着同一根长杆,李闻蝉一根一根帮池映雪摆好手型,确认发力点。
他的手指又长,又粗,关节处的骨骼特别分明,冷白皮上泛着粉色。
池映雪没法再直视这些手指。胡乱由着李闻蝉带她打,居然一打一个准。
最后一个黑球入洞,池映雪从未想过还能这样,眼睛亮晶晶的。
李闻蝉喉结微滚,把球重新摆好,球杆递给她:试试?
池映雪沉默起来。
他可以,不代表她也可以。
李闻蝉敲敲池映雪的额头。
我听说你特别聪明,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所以肯定没问题。
试试?
池映雪的头越埋越低,压根不敢去想她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她就怕李闻蝉提起这个。
池映雪上学的时候,说什么的都有。作弊,小偷,一件比一件难听。她后来已经不在乎了,可对于新认识的李闻蝉,她现在的丈夫,不愿意让他知道半分。
哪怕李闻蝉也许会相信她。
池映雪被池润告知过丈夫的履历。从HK到M国再至如今。而她高中没有念完就被扣在家里,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池映雪要走,李闻蝉揽住她的腰,扣进怀里动不得分毫。
眼眶越来越湿。池映雪瘪了瘪嘴,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
温热的气息叹在耳廓。李闻蝉用手帕很小心地为池映雪擦拭,当着她的面毫无避讳地输入手机密码,然后打字:「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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