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分行》
王炎霜将蒋家之罪尽数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说是他指使蒋玄晖给九皇子进献的软肠,为的是帮九皇子除掉眼中钉。他说是他指使九皇子为先太子献的宝,为的是将东宫之位腾出来以助九皇子成为新的储君。
对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坦言自己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他说蒋玄晖只是受他言语蒙蔽,于无心之间做了他的傀儡。
“你说这些事儿真的都是他犯的?不尽然。可你说这些事儿都与他无关?也不尽然。”
“既如此,他便干脆将这些事儿一应全揽下来,如此也算是给了好事者一个统一的说法,也算是为圣上解了眼前之围,让圣上得以寻得一个喘息之机。”
“证据在前,蒋家父子注定是逃不了了,可其余的蒋氏族人却能因此减免罪责。谁又能说王炎霜此举无用呢?”
“可是干爹……好端端的,兰妃如何会早产?”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前去倚兰殿探望过兰妃的王炎霜,怕是只有兰妃本人才知晓了。”
“可兰妃在诞下皇子之后就香消玉殒了呀。”
“所以,眼下除了王炎霜,这世间怕是无人能知晓兰妃早产的原因了。”
可你说这位前枢密使会如实告之众人原因?不会。
所以这世间,恐怕无人再能知晓其间真相。
据闻谢皇后赶到倚兰殿时,倚兰殿内只闻新生婴孩的啼哭声,兰妃已经没了气息。
兰妃薨了,蒋家父子及王家家主王炎霜也注定难逃一死,但谁又能说他们输了呢?
他们只是死了而已,死,并不意味着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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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你说,凡益,眼下我心中满是无力感。”
站起身走到窗边遥望夜色,严卜的叹息里夹杂着难以形容的苦涩之意。
“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日,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眼下也确实做到了,诏令一下,沈家冤屈不日便可洗清。从今往后,阿喜便能以沈喜的身份肆意地活着。”
“这是个好的结果,我明明该为此开怀,可我……可我好像高兴不起来。”
“明面上,我好似赢了这一局,可实际上,我并没有赢。或者说,依如今的局面而论,并不算真的赢。”
“周乐燊说得不错……古来圣心便难测,在这局棋中,真正将圣心揣摩利用透彻之人非他亦非我。”
严卜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听得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手中的百蝶穿花扇一展,陈良大步走到严卜身侧将他肩膀一拍,道:“对了衷夷,你和那个周乐燊到底是如何结识的?之前我来找你问弹劾奏表事宜之时,我记得你那时说没见过他来着。”
“那时我确实还未与之结识。要真说起我与周乐燊的渊源,不得不提起一个人。”严卜靠在窗边转过身来,“你可还记得我们在竞良见过的那位白姑娘?”
“她?”陈良脸色一变,“我上一柄丹丛飞鹤扇便是因她而断,今日竟又折进去一柄!”
“今日?”严卜有些意外。
“就是今日!”说起这个陈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巧不巧,我今日竟在自家门口碰上这姑娘了。她见到我居然丝毫不惊讶也不心虚,还劈手从我手中抢走了我特意请城南姜大师新制的丹丛飞鹤扇。”
“姜大师你知道吧?姜大师制的扇可是千金难求,我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扇子买到手,谁知扇柄还没捂热就被她夺去了!”
“不过真要追究起来其实也怪不得她,”陈良将手中折扇一转,语气缓和了一些,“你道她如此野蛮是为哪般?”
“是因为那周乐燊中了暑气倒在了我家门口。这姑娘一时情急,这才抢了我的扇子给周乐燊扇风降暑气。”
“虽说临走之前她说过会择日归还,但我觉得这事儿有些悬……唉,衷夷,你说这姑娘和周乐燊什么关系啊?”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像在周府的马车里瞧见过她么,那时我没看得太仔细不敢完全确定,如今可是真真切切撞见这两人一块出现了。”
“一个是江湖客,一个世家子,你说他们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眼见着话题越扯越偏,严卜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天意吧。”
就像这盘棋。
为了下好这一局,他无一刻不在费心提升自身棋艺,无一日不在苦心揣摩对方棋路。可不论他将子落在何处,面前之路皆频频受阻。
似乎他从开局之时便慢人一步,期间纵使用力追赶,也始终处于下风。
他明明拼尽了全力,结果仍是不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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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死棋。”
“这应该……是王炎霜的最后一步棋了。”
夜幕里,月是新月,星光亦是黯淡。晓暮院里,周荃珝仰头望着夜幕喃喃。
“弃一子,落一子,以旧子换新子,重新开局……此人的棋艺,着实高到令人胆寒。”
是么?或许吧。章纠白吃着一块蜜瓜没作声。
或许正如王顺川所言,王炎霜门生遍布朝野,只要他想,他便能以另一种方式把控朝局。
对于朝堂里的这些弯弯绕,她了解得不算多,也不是很感兴趣。比起蒋家人和王家人,另有一人让她更感兴趣。
“要不你跟我说说严衷夷?”扔掉瓜皮,将瓜籽吐进唾壶中,章纠白眼睛微微发亮。
“严衷夷?”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周荃珝眉尾一挑:“你想知道什么?”
“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你与他之间是谁先勾搭的谁?”
“什么勾搭?”周荃珝的眉微微蹙起。
“那是……勾结?勾连?”
“这些词不是这么用的。”周荃珝被气笑了,他的右手食指往章纠白脑袋上一戳,“你这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我脑子里装的可都是顶好顶好的东西。”章纠白将脑袋上的手指拽下来。
她攥着这手指尖转了个向,直指周荃珝。
“周二公子,你说你是不是顶好顶好的人呐?”松手之际,她的双手轻轻贴上周荃珝面颊。
明明正值夏夜,两颊上传来的粗粝和热意却不引人反感。
面前姑娘笑意盈盈,话里是他,眼中也是他。一句寻常的话经她口说出来,恍似成了情话。
周荃珝唇边笑意难藏,连带眉梢都舒展开来。
“我不知。”应答之时,周荃珝一手覆上章纠白的手背,一手有意揽上她的腰。哪成想这姑娘笑意一僵,急急“唉”了一声,飞快收手后退,整个人往边上挪了足足三步才停下来。
“姑姑你们可算回来了——”她清了清嗓子,扭头朝院门口喊话。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之时,莳萝和香附等人端着吃食走进了晓暮院。
“你们迟迟不回来,我方才还想着去后厨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章纠白迎上去接过莳萝手里的汤盅,“巧了不是,我刚准备出去你们就回来了。”
听着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周荃珝默默听着不拆穿,边上的莳萝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公子你……”
莳萝的话引得三个婢子好奇地看过来,三人的视线落在周荃珝脸上,虽未笑出声,但眼里无一不带笑。
周荃珝伸手往脸上一抹,抹下来一粒瓜籽。他眼睫一颤,转头就去寻章纠白的身影。结果就发现这位始作俑者不知于何时何处寻摸出一把丹丛飞鹤扇,眼下正以扇面挡着脸吭哧吭哧地憋笑呢。
真是难为她憋了这么久!
无端引人心悸,实则却是在背地里使坏。周荃珝攥着筷子咬了咬后槽牙,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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