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分行》
泰合六年,从元月到二月,接连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也分大小,小事一堆,能被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乐子提起的大事也有那么几件。
发生在二月里的事情很多,发生在三月里的也不少。
这才三月开头,殿试以及新任官吏的诸多事情与司隶台出使襄平的事情几乎同行落实下去的,朝廷里的相应官吏光忙这几件大事都废了不少时间和心力。
而这几件事情刚好忙完,朝堂上又发生了件大事。
大理寺少卿柴金于御前提起了人犯于流放途中遇袭一事。
流犯于流放途中遭人暗袭导致流犯逃窜失踪一事并不小,根本瞒不下。
刑部尚书程凯棣在事发当日就已经上递了折子请罪,如今听柴金再次提起此事,程凯棣脸色虽有些不虞,却并未开口打断。
倒是右相谢褚铭说了句:“对此一事,圣上早已有了决断,相应的惩治也都安排下去了,柴少卿于此时再提这事,莫非是对圣上的决断有些别的看法?”
不过是轻轻一句话,就将柴金置于水火之间,进退两难。
柴金躬身将手中一小匣子高举齐至头顶,高声道:“启禀圣上,此乃暗袭流犯的刺客所用之箭矢。此箭头的样式乃是由进德年间的工匠所打造,民间难寻,眼下在整个盛京城,只有城中东西两处武库还存着这样的箭矢。”
这句话的分量可不轻,话刚砸下去,就引得朝中不少官吏哄然而语。
“武库内所藏兵器与我朝数次荡平内外之乱一事息息相关,决不容外泄。若有外敌混入我盛京并以此窥得我武库机密,不论其是预仿还是预毁亦或是加以利用挑得都城百姓心中惶惶难安,于我朝之损害则不可估量,只消一想,臣便觉森然。”
柴金恍若没听见周遭官吏的哄然议论,仍躬身继续说道:“此事关乎我朝臣民之安危,更关乎社稷之安宁,臣恳请圣上下旨,允大理寺彻查此事,将武库中所外泄之箭矢兵器统统验明追回。”
“刘奉典,将箭匣拿给朕瞧瞧。”
“是。”
刘奉典将存放箭头的匣子接到手中,呈到了陈弘勉的面前。
一朝天子一朝策,为与旧年旧物做区分,新君即位之后,宫中与军中所用之箭矢皆都会改一改样式。昌安年间如此,泰合年间亦是如此。
陈弘勉即位之后,也就是泰合二年,宫中及军中的箭矢已换成新的样式。进德年间的箭矢虽已不用,却仍旧存于京中武库内,无圣令不可动。
眼前的匣内放着一个箭头并已断裂成两段的箭杆,箭杆寻常,但箭头处刻了三道螺纹印记。的确是进德年制品。
将视线从箭头上移开,陈弘勉的脸色冷了下来:“卫尉寺卿何在?”
“老臣在。”
官吏中,一年过六旬身穿紫袍的官吏缓缓出列。
“来瞧瞧,这是不是存于卫尉寺东西武库中的东西。”
卫尉寺卿约莫是有些老眼昏花,竟望着被刘奉典捧到身边的匣子打量了许久,又将箭头拿在手中看了好一会儿。
放下箭头之后,卫尉寺卿方跪下来颤声呼道:“回圣上,此物的确是武库藏兵……”
随着卫尉寺卿话音一落,殿内官吏面面相觑,皆面露讶色。
“此事重大,臣恳请圣上下旨,允大理寺彻查此事——”
柴金再次于议论声中开口,将先前所求重复一遍。
“陛下。”沉默了一阵的谢褚铭又一次站了出来。
“据臣所知,如今大理寺中还压着多起在查重案,大理寺中上下官吏多日不曾如常休沐,人人皆是辛劳得很,实在不宜多生旁事。依老臣之见,此事既是由刑部所起,理应由刑部来查,如此,也算合乎常理。”
陈弘勉看了看柴金,又看了看谢褚铭,再看了看刑部尚书程凯棣,一时无断。
见状,柴金说了句:“谢大人此言有理,但谢大人有所不知,就在刑部衙役押送流犯出城那日,宿卫司抓获了两个趁机闹事的泼皮。”
“柴大人,宿卫司抓获泼皮一事于大理寺何干呐?与柴大人所说一事也无干系吧?柴大人提这件事做什么?”
谢褚铭的一番话听得柴金直摇头。
“启禀圣上。”柴金对陈弘勉说,“那两位泼皮乃是因招供出了一位身份特殊之怂恿者,被宿卫司移送至我大理寺。大理寺根据这两人招供出的指使人画像逐一查下去,最后查出此人乃是蒋府的一名内院管事。”
柴金眼神锐利,盯着吏部侍郎蒋奋佳的眼神如同一只鱼鹰认定了水中之鱼:“不巧的是,当我大理寺的赵评事找到这位管事的时候,此人已于归乡途中被歹人所害。”
“下官也不知此事与流犯遭暗袭一事有无关系,但此事既牵涉到了朝廷官吏的府中人且暂不可断定此事是否与家主有关,两厢综合考虑之下,按理,当由我大理寺来查。”
谢褚铭倒是未曾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斟酌之下没再继续进言。
刑部尹程凯棣想了想,开口说道:“柴少卿所言若为真,此事由大理寺来查确实更为妥帖。”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原先那把火好似莫名其妙就落在了蒋家头上。
“圣上,臣前些日子的确放了一位内院管事回乡,但臣不过是见他年迈且思乡心切,又念其为我府中操劳多年,这才将人放出了府。柴少卿方才所提之事,臣并不知情啊!”吏部侍郎蒋奋佳不得不出列。
“是么?”
柴金转头望向蒋奋佳,好奇问道:“下官斗胆问蒋大人一句,好端端的,因何要在此时遣一还未至耳顺之年的仆从归乡养老呢?”
柴金强调的是“此时”。意思就是说,早不遣晚不遣,怎么偏偏在这个时间将人遣回乡?
这个时候,咂摸出了一些话中深意的官吏,表情便变得微妙起来。
“圣上明断,那管事在我府中劳碌数十年,与臣已如亲人老友,臣体恤此人辛劳,本就生出了放人归乡与其家人团聚的念头。加之,前些日子此人接到家书后更是思乡心切,故而自请回乡。臣所言种种,府中一众随从皆可为证。”
蒋奋佳说着就红了老眼:“自从闻此噩耗,臣至今不能安眠,臣根本不曾想到臣府中这位管事会在途中遭遇歹徒,更不曾想到这位管事在回乡之前还教唆了外头的什么人闹过什么事……”
“臣之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欺瞒!还望陛下明察!”
蒋奋佳泪流满面地拜下。
殿内安静了一瞬,工部尚书罗朔左右看了看,倏地开了口:“大理寺查案可不是只靠一张嘴,柴少卿方才意有所指,莫非是已查出什么确凿证据了?”
罗朔这话听着像是寻常的询问,但有心人便可听出这只是一种讥讽。
罗朔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官吏出列说了句:“是啊,口说无凭,京中重案不少,总不能只由柴少卿三言两语便都定了案吧?”
“可不是么,大理寺便是这样议案的?”
“柴少卿方才那番话可不能说明什么,莫非柴少卿就打算用此番言论和猜忌给此案相关百姓以交代?”
“真是可笑。”
“陈大人,对于方才柴少卿句句指向蒋侍郎的言语,您怎么看?”
“诸位大人莫要急躁,也莫要争着为谁开脱为谁出气,眼下大理寺确实还未拿到确凿证据,但此时还未拿到证据并不能说明谁有罪,谁无罪。”
被提到的大理寺卿陈会戎抬起了垂了许久的头:“柴少卿方才所言的确有失妥当,柴少卿,还不给蒋侍郎赔礼?”
陈会戎递了梯子,柴金没有多做犹豫,顺梯便往下走。
“下官也是出于查案心切,有着什么猜疑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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