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刚入学,父母要求徐千盈独立在自己的卧房睡觉。可是徐千盈很怕黑,她总是乖乖地躺在那里,瞪大眼睛数数,感觉父母差不多该睡着了,轻手轻脚来到主卧,偷偷挤在他们大床的边缘,蜷缩着身体入眠。
母亲纵容了这种行为几次,之后他们便把主卧的房门锁上了。徐千盈攥着睡裙下摆,呆呆站立在主卧门口很久,最终还是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开灯睡不着,关灯,世界又会立刻变得漆黑一片。徐千盈睁大眼睛极力去分辨房间里的摆设,只能看到一团团泛蓝、泛绿或泛紫的黑影在不断变化舞动。
她开始研究这些晕影,一开始觉得它们像怪物,肆无忌惮地游荡在房间窥视着自己,吓得更加难以入眠。担惊受怕了几天,她慢慢开始习惯,发现它们更像会幻化出各种形状、只存在于黑夜的云,并根据轮廓,将它们想象成各种物体。
时间稍长一点,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徐千盈能勉强看到一点点物品的轮廓。但最清晰的,还是透过窗帘缝隙,月光在墙壁上投下的阴影。
大约七岁时她看了一部动画电影,讲的是一只听觉异常灵敏的大象,偶然间听见了微尘世界里一位小男孩的声音,两人就此成为好朋友。大象将这个发现分享给了森林里的朋友们,大人们却只觉得它在胡说八道。而小伙伴们相信了它,甚至自己也找来一朵蒲公英或是其他,假想其中存在着自己的某位好朋友,还为假想的朋友们起了名字,每天与之对话。
徐千盈看到这个情节时非常兴奋,如果自己的房间中也存在着这样一位朋友,是不是就不用害怕了呢。
那会儿她刚好在读希腊神话故事,于是仿照神明的名称,给自己黑暗中的“朋友”起了一个名字:
“埃雷伯斯”。
为了纪念他的诞生,徐千盈甚至特意在放学后来到礼品店,精挑细选了一盏水晶球,带回家,作为送给好朋友的礼物。她把水晶球放在床对面的储物柜上,这样她在床上准备入睡时,睁眼就能看到,埃雷伯斯也是。
----------------
父母能够陪伴的时间很少,徐千盈的话很多,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分享。一开始她会和住家阿姨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某次被父亲听见,他严厉呵斥了徐千盈的行为,并警告她不要话太密,不许再因此烦扰别人。
他喜欢文静的小女孩,可徐千盈不是,也做不到。
父亲大声训斥的模样,至今还是徐千盈的童年噩梦,每每听到那近似于咆哮的叫喊,怒瞪的双眼,她都会控制不住地激烈颤抖一下。她不敢再找任何大人说话,可又憋不住,只能喃喃自语。
现在有了埃雷伯斯,她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每晚入睡前都要对着墙上的阴影分享今天发生的各种趣事。开心时她捂着脸咯咯欢笑,伤心时缩在被子里哽咽着倾诉。
儿童的想象力格外丰富,更多时候,徐千盈会给阴影讲自己创造的童话故事,那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拥有动物特征,尤其是她最喜欢的尾巴。接触到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后,她又给自己的故事加了简单的赛博朋克设定,并幻想自己是城市中的高层精英,人生稳定又充实。她向往成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大人。
埃雷伯斯也说不清自己是何时产生自主意识的,自他诞生起,徐千盈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他离不开月光,离不开卧室的墙壁,更离不开徐千盈。他发自内心地爱着、守护着这个情感丰富的小女孩,倾听她的一切。
初中,进入青春期的少女身体抽条长得飞快,转眼间便亭亭玉立,有了大人模样,不再是每天晚上要抱着被子,和埃雷伯斯讲累后才能入睡的小女孩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也给徐千盈开放了更多权限,她可以自由出入家门,和朋友们四处玩耍,渐渐地,她不再需要某个影子的陪伴。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初一下学期,生物课,“人体生命活动的调节”单元。经过生物老师的讲解,徐千盈终于认识到自己无法适应黑暗,总能看到光晕和暗点,是因为患有夜盲症。如此一来,她不再是觉得墙上的阴影有何特别,埃雷伯斯的存在被她抛之脑后。
埃雷伯斯焦急地看着房间中的少女,她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漂亮,有了更多的朋友。回到房间,她不再对着墙壁分享她的生活,而是打开手机,与朋友们聊天,抑或是沉迷于各色娱乐软件。
电子屏幕在她的脸上映出明亮的白光,对比起来,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倒显得愈发惨淡。
埃雷伯斯被困在徐千盈创造出的世界了。
只是这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不再有徐千盈。
他痛苦地窥视着自己的神明,甚至嫉妒起那些能够触碰徐千盈、与她笑闹的同龄人。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他发现自己渐渐有了人类的外形。这样的变化让他欣喜若狂,他以为这意味着自己终于能和徐千盈的朋友一样,光明正大地陪伴在身旁。
而且他最懂她、最爱她也最合适她,他是陪伴了徐千盈最久的人,可以永远将她放在第一位,这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他沾沾自喜地想。
更何况,他拥有徐千盈最喜欢的高壮身材,宽肩窄腰,身后还有一条光亮顺滑如绸缎般的尾巴。徐千盈最爱这种尾巴了,既有匀称修长的外形,又兼具力量美感。可当他终于成功出现在徐千盈面前时,却发现事情的走向和他预想的完全相反。
徐千盈昏倒了,是被吓晕过去的。
因为他没有脸。
严格意义上说,是脸上除了一双眉眼,没有其他的五官。
埃雷伯斯记得那晚的月光出奇地亮,亮得很残酷,清晰映出他残缺的面庞。面对镜子,他同样惊恐地后退,手掌慌乱捂住脸颊,怎么会这样呢?
由于遭受巨大刺激,醒来后的徐千盈只以为自己做了个模糊不清的噩梦,她完全丢失了有关影子的记忆,也就是说,完全忘记了埃雷伯斯。
埃雷伯斯再没有出现在徐千盈面前,他戴上特制面罩,孤身穿行在徐千盈创造出的世界,没有归处。只有在思念之情难以抑制的时候,才会回到那间熟悉的卧室。
水晶球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