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真观又休整两天,好好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整洁的白色衣衫,拆掉妇人发髻,绾上白色发带,又招呼匠人来定做了两扇大书架。
把从前的旧包袱摊开,陈年器物一一排列眼前。幸好,自己并未糊涂到将这些也丢了。
“云雷电鼓随......”白雪默然长望,取出那块平平无奇的绛黑色木牌,重新挂回腰间。
时隔经年,残丝犹在包袱中发出冷冽光芒,随时准备跳出护主,白雪亦将之缠回手腕,紧了紧,手感分毫不差。
“它叫......玉环春酲伞。”仍是思了一思,才想起包袱里白色灵伞的名字。试着撑开看看,骨架仍结实锋利,伞檐宽阔,能容纳两人并行。
此伞一直言称遇水开花,开出的白山茶瑰美绮丽,究竟不知真假。恰巧近日雨连天,倒可以一试。白雪着白衣,执白伞,静静走出同真观,在雨檐下缓慢撑开玉环春酲伞。
“那是......仙女?”来灵光寺上香的游人见了这一景,不由得停下痴望。
伞面的白色山茶花果然次第绽放,朵朵仰首接天雨,在翠谷山雨中沁出幽隐的芳香,闻者皆感一醉。
灵岩石佛,茶花雨细,水树风闲,白衣女子撑伞行走雨中,留下清艳从容的山茶花脚印。
这伞幅面着实大,自她走了,众人望了一路她的背影,都瞧不见原来是个驼子,只道不尽地喟叹风雅。
香冻山茶,身心雨洗,白雪越走越慢。
人生不可几回首。若欲回首,便得更添思量,更为谨慎了。自己从前怎么输的,日后万万不能再走老路。
那日她本有两个选择,要么献出满兜宝物,换两瓶上品灵液,要么不献,自己留有宝物。
她因贪功冒进,急于求成,觊觎那灵液,所以铤而走险选了第一条。可谁知连上品灵液都救不了她。
若当日不曾急切,谋定后动,按照正常思路,必定就选满兜宝物了。那堆宝物里别的不说,即便只一个金钱篮,都够她慢慢攒足资本,和那帮人年深日久地耗下去。
“细水长流......我是太急躁了,此后的日子,谨记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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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走下了香火道,薄雾春雨中,坐在了那瞎眼老妇的摊位前。
老妇感知到有人来,不知如何,却猜得出是她,挑起一个满意的笑。“姑娘,装束变了,姿态变了,想来,心也是变了。”
白雪知这老妇恐怕有几分特异的本事,如今她孤身在此,一无所助,唯有她或可提供一些解路。
“老妪,我......想重新修仙。”
老妇笑吟,“你的命格必有鹏飞高举之日,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修仙......这么困难,也可以?”
老妇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坚。”
“可是,我的心已经够坚定,为什么还是......还是屡屡遭灾,受尽折磨!”
老妇道:“世人所谋皆是纸上画棋局,自己画框自己跳,自己得子自己笑。这些年,我没见过一桩苦难,是和那苦主本身的作为脱得了干系的。”
“我......我神智失常,稀里糊涂嫁了凡人,这也和我有关系吗?”
“若不是你神智失常,你又怎会稀里糊涂嫁了凡人?”
“因为遭受的打击太大,我才神智失常。”
“你又何以遭受此打击?”
“因为我一时心急,做了错误的决定。”
老妇微笑,似乎得到了回答。
白雪垂眸,是了,这同自己想的倒是一样。
“我本是灵官,在灵界兢兢业业五百年,只不过多看了几眼法宝风骊珠,恰巧那时得罪了一贵女,便被她趁机寻了‘觊觎法宝’的由头参我,将我打下凡间,这也和我有关系吗?”
老妪道:“你既知得罪了她,为什么要贪看风骊珠,让她有机会参你?”
白雪再度哑然。
“姑娘,你要行的是修仙之路,大道之首,万道之宗!其难其险比寻常生计更甚千百倍,当如履薄冰,时刻清醒自省!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你要去琼楼最上层,却连不贪看一个法宝都做不到!”
白雪顿时懊悔,是,这是她从未意识到的一点,总笑说自己贪心,状似洒脱,殊不知,她是真的贪!
那时要攒灵石,可以有千万种方法,偏偏选择压榨四个师妹,对药草贪得无厌,对上品灵液也贪到了极致,若不是她这种炽热的贪心,四个师妹不会反水告状,自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不会贸然丢弃金钱篮!
白雪崩溃地哭起来,撑着的伞落到了地上去。
“根源在我,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太贪心!”
“你只管行去。种多少地,结多少果,春天种下的,秋天都会还给你,因果从不欠人,根本不必贪心!”
“可是,若因果不欠人,我苦心耕耘,披肝沥胆,何以至今一事无成!”
“你的求道之心是为谁而发?”
“......为我。”
“你只为你自己,却妄想登临天门,得成大道!”
“......古往今来的修真者,哪个不是为自己?难道为自己也有错?”
“那你见他们成道了吗?”
白雪失语,想了一想,近百年来,似乎最高阶的修士也不过到婴变期,确实未见人成道。
白雪的面孔慢慢失色,她似乎意识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可若细思又着实令人难堪。
“我,我要为别人而成道吗?可我没有......”
“一个男子若成为了酒楼掌柜,他的威能便辐射一座酒楼,掌管几十个伙计的生计进账。一个女子若成为了诗人,她的威能便辐射到所有读到她诗文的读者,每首绝句都有可能牵动一个人的心思。一个男子若成为了将军,他的威能将辐射一国的战场,主宰万千士兵的性命。登得越高,越和天下众生息息相关,你心中毫无众生,却想成为众生的主宰。你毫无对人间的善意,却妄想被人间看见,你欲到九重天上自在逍遥,却不顾这大地百姓颠沛流离,你若不能凭你所行之道惠泽天下,天下凭何托举你成道,你真是颠倒妄想,痴人发梦,蠢不可及!”
一道又一道的惊雷打在白雪头上,她被震得无法言语。大颗大颗的泪水珠子一般砸出来,悲痛哭泣。
“我做不到!我心中根本没有别人,我修不了仙!我修不了仙!”
见她又想逃,老妇攥出枯瘦劲硬的手,扯住她,“教你一法,世间结缘!”
老妇娓娓道来,“你最怕的是什么?”
白雪哭着:“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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