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羽还是不说话，什么都不吃？”
裴烟落提着一袋糖糕，问苏苑外的婢女。
婢女摇头答道：“夫人不让任何人进。”
苏苑窗处的灯笼燃着红烛，天是晴的，苏苑的四周也是亮着的，唯有屋内，是灰暗、压抑的。
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苏南也不例外，甚至从头到尾都未瞧他一眼，满心已空，心无挂念。
裴烟落看向身旁的商夜年，他也在看着她，沉默许久，相视无言。
“要不你去试试？你与陌羽不是最相熟了？”她问。
商夜年表情有些迟疑，淡眼明眸瞧了她半晌，仿佛是在认真思考她所问的，又像是其它。
“我觉得，”
他弯了弯眉眼，走近一步，低头直视她，笑意渐收，吐言，“此言，不可。”
“为什么？”
瞧她疑惑，他半倾下身子，不至于让她仰着脸说话，再次强调：“男女有别。”
少年突然靠近，她下意识往后躲。话音刚落，她又顿住，淡眉微微一皱，退开半步，学着他的语气：“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嘛？”
话一出，她转念默想：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商夜年双手抱于胸前，好似无暇地移开眼，脸微偏，冷冷睨了那偷瞧的婢女一眼，目光撇开。婢女明镜，朝他福身后悄步退下。
风水轮流转，刚她说得那句话，不就是商夜年经常跟她说的。
裴烟落缓了会神，觉着心口的跳动没那般猛烈，轻呼出一口气，把左手拿着的糖糕换到右手，悄然擦了擦手心的汗。
“那怎么办？她谁也不见。”
“谁说的？”少年有意打量她头上的发钗，抬手理了理，正欲放下时，在她脸旁停住，骨节微曲，轻轻捏了捏，瞧着少女蓦然睁大的眸子，笑得张扬又恶劣，缓缓道，
“她会见你。”
裴烟落怔在那儿，耳静无鸣，目润无泪，只感全身热流翻涌，难以自拔，才平息的心动再次乱跳，洪流湍急破溪，酥麻酸涩。
柔风吹过，扬起少年发间绸缎，晕着身后的暖阳，如火如荼，明媚耀眼，过分得刺目。
伴着似有若无的花香，她覆上了少年的手背，扣住指尖，握住的同时还腾出一只手指，红着脸，指着他，娇愤警告：“不可以动手动脚！”
商夜年半搭着眼皮，神情懒懒，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笑意不减，在裴烟落看来，坏坏的，从未有过的坏劲。
“不要。”
他忽而反悔，将她的手包于掌心中，在她愣神片刻，用两人相牵的手，敲响了苏苑的房门。
“出声。”他引导。
裴烟落不知道说什么：“是我。”
“名字。”
她眨了下眼：“裴烟落。”
他的笑意更加深了，跟冷脸时完全不同，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描记于心门。他说：“做得很好。”
眸底是柔情，是纵容，是欲念......为何，会看出欲念？她想不通，她也不知道。
彼时，秦陌羽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烟落，进来吧。”
手的温热散去，裴烟落推开门，回头去看逆着日光的少年，素衣红绳，衣袂飘飘。她眼尾微翘，盈盈秋水，无声与他相眸一笑。
——
苏苑屋内门窗紧闭，仅有窗纸透过的光亮，晦暗不明，清清冷冷，没了前日的喜乐。
床榻上，女子半躺着，虚弱的面庞，没了生气的神目，仿佛坚韧的柳枝折了，摇摇欲坠，我见犹怜。容目柔和丧失，整个人破碎而凄凉。
裴烟落慢慢走近，挨着床边坐下，望着女子失焦的双眸，倾身上前轻轻抱住她，没说任何，只拥着安抚。
人在伤心时听不进任何，无声的陪伴或许在此刻，是最好的。
没有人会希望他人见到自己的脆弱。世人皆有着自尊心，亦强亦弱，再弱之人，也不轻易展露。
裴烟落肩头一沉，她侧头，轻拍伏在她肩头的脑袋，语调极轻地问：“想不想吃糖糕？我和商夜年特意去买的。”
秦陌羽摇了摇头，嗓子因长时间未进水而感到干涩，身子也因失了血而感无力。
“那我们吃些蜜饯？或者我去给你烫碗面？总要吃些的。”裴烟落劝道。
等了许久，她转着瞳仁，怒了努嘴。
“或许，你最想吃的还是糖糕？”
‘扑哧-’，她听秦陌羽轻笑一声，脑袋轻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烟落总能猜中我的心思。”
“我去给你拿过来。”
裴烟落扶着她躺下，去把桌上的糖糕拿了过来，双手捧着，期待地看着她。
“我让商夜年试了毒，他说好吃，快尝尝，喜不喜欢？”
秦陌羽看着那方方正正白花的糖糕，拿了块，咬了一小口，在她期盼的目光下，点头：“喜欢。”
“喜欢就多吃点！”裴烟落恨不得把一袋子都给她。
“好。”
阳光好似更烈了般，透进屋内的光愈加亮眼，落在床榻上，挥去了冷清似碎的神色，往日的柔光悄然染入眉眼。
“烟落，你可有心悦之人？”
“我吗？”虽然不知她为何问这些，裴烟落还是认真思考了会儿，扬起嘴角回答她，“有的。”
得下答案，秦陌羽望向光亮处，轻声道：“你可知，我与苏郎的相遇？”
裴烟落帮她掖好被褥：“你想说，我便听。”
“祁元三年，祁国、漠北为平战事，各派了外交官参议说合，苏郎便是漠北外交官之一。漠北历来军权强势，余国畏之不犯，便提出和亲一议。阿序尚且年幼，皇上宠爱至极，断不会送女远嫁。”
她苦笑：“祁国公主皆已嫁人，若是和亲，王室子女便是牺牲物。三月初，我本意去寻阿年，不曾想却在进宫之际，遇见了苏郎，身姿如玉，一眼便心倾于他，为此......”
见她停顿，裴烟落替她继续说了下去：“为此，你便请奏了皇上，以和亲名义，远嫁于此。”
“是。”秦陌羽艰涩地笑了笑，看着裴烟落眼里的怜惜，故作轻松道，“所以啊，阿年虽看着不易相处，可心里住着孩儿心，他喜欢一人，便只会喜欢她一人。”
这话题的转向有点不对劲，怎么突然说到商夜年去了。
“烟落，试着让阿年多多了解了解你。有心事不要一直闷在心中，只要你愿意说，他便会愿意听。”
她心中的烦心事吗？
裴烟落并不觉得那些是烦心事，日积月累，她只觉是一种回忆。不可言说，不可回忆的回忆，是不能再翻出的心事。这些回忆太沉重，压得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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