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点滴低落的声音,在白色日光灯下显得格外清脆。
夏知遥醒来的时候,视线模糊地扫过天花板,一瞬间有些恍惚,像是从很深的水底挣脱上岸,肺里灌满了冰凉的空气,既疼,又清醒。
“诶,醒了?”郑晓天的声音从床边响起,带着一贯吊儿郎当的调调,可语气明显压得很低,像是怕吵着她。
她侧头看他,嗓子干得发涩,刚要说话,却被他抢先一步堵住了。
“你说说你到底都干了什么啊,医生说你这几天就该多睡。你就是太累了,又不吃饭,低血糖、营养不良,一激动就……啪,断电。”
他说着,手指轻轻敲了敲她额头,“你以为你铁打的?”
夏知遥勉强勾了勾唇角,声音沙哑:“我爸送我来的?”
“那可不嘛,”郑晓天耸耸肩,“你晕过去的时候他急得不行,嘴上还在骂你不懂事,手都在抖。”
他顿了顿,语气终于缓下来一些,“自己亲闺女生病,哪有不担心的,正好我给你打电话他接的,说你病了,我就来了。”
夏知遥躺在病床上,眼神空空地盯着天花板,长睫在眼下投出一道淡淡的阴影。她嗓音沙哑,却依然克制:“他怕的是我出事,会影响他的名声。”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边继续说:“你爸留下来陪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走,我看他挺累的,给他送到楼下。”
他顿了顿,又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其实他跟我聊了不少。”
夏知遥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他,郑晓天的目光落在她的额头,又落在窗台外的天光里,:“我跟他说了你来我公司的事,团队怎么搭的、风控怎么做的、融资计划也给他提了一嘴。”
他嘴角扬了一点,像是调侃又像是认真:“结果他居然挺支持的,说了一句‘做得比我想象得周全’,能得到你爸这个级别大佬的肯定,我很欣慰。”
夏知遥怔了怔,眼底掠过一丝错愕和复杂。她从小习惯了在父亲的逻辑秩序中被定义成“优秀但情绪不稳定”“聪明但欠缺敬畏”那一类。她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会认可她的选择。
郑晓天看着她的表情,像是猜透她心里想的那点波动,挑眉一笑:“你爸不是真的不懂你,你也别把他说的每一句都当成刀子,也别总以为你什么都得一个人扛。”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声音里分明藏着一份温柔的站队与偏袒。
夏知遥望着他,心里那些原本交织成一团的情绪忽然被理出一条微光闪动的线。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了闭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手机给我。”夏知遥忽然开口,嗓音沙哑却清醒。
郑晓天挑了下眉,将手机递给她,她接过手机,手指滑动间,那条熟悉的联系人消息赫然在列。
【知遥,你和郑晓天一起工作我很满意。他在工作上很有能力,我也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他。】
夏知遥盯着屏幕,眼神微动。父亲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理性有序,甚至用了“满意”这样的词汇,罕见地给予了高度评价。
她继续往下翻:【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郑晓天的个人风评一直不好。你和他最好不要有太多过深的牵扯。】
【他过去的那些事,尤其是在男女关系方面的争议,你明白的,不要让自己被拖进不必要的麻烦中。】
文字没有任何起伏,宛如一份行政建议书—,有肯定、有提示、有底线、有威胁,逻辑严密,情感却稀薄得近乎冷酷。
可夏知遥却明白,在这个男人一贯的“去情绪化语言”背后,其实藏着某种深沉的、不知如何表达的在意,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指尖轻轻收紧。
她静静地盯着那几行字,片刻后,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像是冷静之下带着一丝讽刺的笑。
“你猜我爸说什么?”她抬起眼,看向对面的郑晓天。
郑晓天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转过头来,笑得像早有预料:“批判我个人作风问题的同时,肯定了我的工作能力。”
夏知遥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把手机递还给他。
他看了她一眼,眼角挑起点讽意,自顾自接下去:“工作再努力,谈吐再体面,都抵不过一句‘风评不好’。”
他顿了顿,似乎是故意补刀一般,耸肩笑道:“郑晓天嘛,男女通吃,逮谁睡谁,说不定哪天还能睡到合作伙伴。”
夏知遥原本半靠在病床上,听到这句“逮谁睡谁”,终于转头看他,眼神不咸不淡,语气却带了点凉意:“那我是不是该谢谢我爸替我提前预警了?”
郑晓天笑得更愉快了,像是习惯了她的冷水,更像是沉浸在这场唇枪舌剑中:“你谢他干什么?他又没说错。”
“但是呢……”他声音忽然低了半分,眼神落到她的脸上,认真了几分,“我倒真没想在你身上试试那一套。”
他停顿了片刻,又笑了下,语气轻松:“对你,我图的不止是那点事。”
夏知遥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像是辨认他话里到底藏着几分真,几分假。
片刻后,她抬起眼眸,语气淡淡,却字字清晰:“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郑晓天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机收好,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安静地靠在枕头上。阳光透过纱帘斜斜落下,把她的侧脸映得轮廓分明,眼下却仍是淡淡青影未褪。
上午九点整,天恒方略的例会准时开始,会议室落地窗光线明亮,十余人已落座,各自翻着资料、低声交谈。
郑晓天站在会议室前方,身形修长,声音一如既往懒散却清晰:“介绍一下,”他说,“新任合伙人,夏知遥,之前在洛维策略做副总监。”他略一点头:“以后,负责整合事务和战略推进线。”
她站起身,身着一套剪裁利落的蓝色格子西装,黑衬衫领口扣到最上,袖口收得干净,整个人线条冷硬,齐肩的半长发,发丝一丝不乱,妆容精致。
没有人会用“漂亮”来形容她,她太冷、太干净、太不近人情,仿佛五官也被理性修剪过,只剩锋利轮廓与沉默气场。
她只是颔首:“我是夏知遥。各位好。”语气克制,眼神平稳。没有寒暄,也无需讨好。
会议桌另一侧有人下意识翻了翻文件,试图缓解空气里的隐约张力,她安静落座,姿态挺拔,像随时能起身进入战斗状态的兵种。
会议推进得很快。她没急着插话,直到一项年度预算模型被简略带过时,她平静指出其中一组税率参数偏差太大,恐将影响利润评估。
她没多解释,只将视线落在发言者的PPT一角,那人顿时语塞。
郑晓天微微一笑,像早知道她会出手,但什么也没说。
整整一个上午,会议结束,夏知遥没有与任何人寒暄,只默默起身离席,回到她在高层的独立办公室。
落地窗外,城市高楼林立,阳光正烈,反射在玻璃幕墙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站着没有坐下,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她靠在窗边,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目光却隔着玻璃望进远方。
城市的脉搏在玻璃外鼓动,世界热烈却与她无关。她站在那里,像一个刚刚回到战场的士兵,还未来得及适应和平的喧嚣。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没应,门却被推开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敲,间隔不长,却极有耐心。她没应声,只是继续望着窗外那一块灰蓝色的天,像是在等光线变得再明亮一点,又仿佛只是想让思绪停留得久一些。
门却“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郑晓天走进来,脚步不急,手里拎着两杯咖啡,空气中顿时多了几分温热与焦香的气息。他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熟稔的笑意:“没换风格啊,还是那副上法庭的装扮。”
夏知遥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纸杯上,又抬眼看他,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你不是说,重要场合,穿得像个总监比较好?”
郑晓天挑了挑眉,走近两步,将一杯咖啡轻轻放在她桌角,纸杯微微磕着玻璃台面,发出一声细响:“看来我们对总监的理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她没回应,只低头拿起那杯咖啡,指尖无声地绕过杯身,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洒进来,映出她肩线利落的剪裁、西装冷硬的轮廓,在灰白调的办公室里,像一根笔直的界线,将她与世界隔开。
郑晓天靠着办公桌站定,微微俯身看她,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点他特有的玩笑和关心混合的语调:“不过倒也挺像你,像要打仗。”
她终于抬眸,眼神清亮却无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他静了一瞬,没再说笑,只是望着她,眼里那点调侃渐渐沉了下去,转为复杂的情绪。像是对她多年如一日的锋利有些无奈,又带着隐隐的心疼。
“你啊……”他低声开口,却只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她没回话,只是伸手拉过那杯咖啡,杯身还留着他掌心的余温。她缓缓靠进椅背,像是终于放松了一寸,又像是将自己更牢地嵌入那道不动声色的防线里。
长腿优雅地交叠,动作一贯的利落克制。她垂着眼,声音低下来,有些轻,又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自嘲:“我不确定……自己是回来做事的,还是回来还债的。”
郑晓天望着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他没立刻接话,眼神在她侧脸上停留了几秒,淡淡地开口:“那你先开始做嘛,做一点,再慢慢想。”
她手指一松,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语气一转,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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