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仪结束后,盛望舒被宫中派来的仪仗接走,协助新帝操持登基后续一系列繁文缛节与紧要事宜,一去便是数日。
偌大的王府被抽走了主心骨,表面上维持着国丧期间的肃穆与平静,底下却是人心浮动。
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无法完全抑制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揣测与期盼。
关乎位分与宫室的悬念,像一枚悬在枝头即将成熟的果子,诱惑着树下每一个仰头观望的路人,散发出或甘甜或酸涩的气息。
慕容舜华依旧是那个最张扬的,言语间已理所当然地将自己视作未来的高位妃嫔,甚至公然谈论起毓金宫哪处宫苑景致最好,最适合跑马演练她的北境骑术。
兰殊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偶尔凝神望向窗外宫墙方向时,清冷的眉宇间,也难免染上了一丝极淡的隐忧。
唯有陈清萍,依旧如同影子般,恭谨地沉默着,仿佛外界一切风云变幻都与她无关。
终于,在一个暮色四合的傍晚,正院传来消息——盛望舒回府了。
我得到禀报,并未立刻急切地迎上前去,而是带着沉香,悄然来到正院外不远处的一处回廊下,借着渐浓的暮色与庭中树木的掩映,远远望着。
宫轿稳稳落下,随行的内侍宫女肃立两旁,轿帘被一个小太监恭敬掀开,盛望舒在贴身宫人的搀扶下,缓缓地、几乎是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不过短短数日不见,盛望舒竟又被削薄了一层,身上的衣服显得空荡荡的,脸色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眼底堆积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憔悴。
她被一众宫人簇拥着,像一片无所依凭的落叶,飘进了正院的门内。
我未免愕然,宫中事务,究竟是何等繁巨,何等熬人心血,竟能在短短时日内,将一个刚刚生产、尚需将养的人磋磨至此?
都说陛下与她伉俪情深,新朝必将是帝后和睦的典范,可陛下...难道就丝毫未曾顾及她这般摇摇欲坠的身子骨吗?
我站在原地,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面颊,心中却五味杂陈,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一个过于虚弱、难以理事的皇后,与一个精力充沛、能掌控局面的皇后,对于我等来日的妃嫔而言,境遇将是天壤之别。
看到盛望舒那令人心惊的状态,沉香在一旁压低声音,带着担忧请示:“小姐,娘娘看起来累极了,气息都弱得很,怕是急需歇息。咱们...要不要明日,或者晚些时候,再去请安?”
我凝视着那扇已然关闭的正院大门,陷入了沉思。
此刻前去,是雪中送炭的关怀,能让她感受到我并非只看重权势、亦有人情温度;还是不合时宜的打扰,反而惹她厌烦?
片刻权衡后,我心中有了决断。
此刻盛望舒刚历经劳顿归来,身心俱疲,正式的、长篇大论的请安问询确是不妥,但完全置之不理,也显得冷漠。
我转向沉香,低声吩咐:“你立刻去小厨房,让他们用上好的血燕,配上宁神的百合、莲子,细细熬一碗温补的羹汤来,要清淡,火候要足。再用食盒装几样软糯好克化的点心,一并准备好。”
约莫半个时辰后,我亲自提着那精心准备的食盒,来到正院门外,并未要求入内,只将东西交给了守门的、脸色同样疲惫的大宫女。
“听闻娘娘劳顿归来,妾身心中牵挂,特备了些许温补的膳食点心,聊表心意。不敢打扰娘娘静养,还请姑娘代为转呈。望娘娘务必保重凤体。”
大宫女显然有些意外,但看我态度真诚,东西也准备得用心,便恭敬地接了过去,低声道:“侧妃娘娘费心了,奴婢一定转达。”
我并未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有些心意,点到即止,反而更能入心。
翌日清晨,按规矩去正院请安时,盛望舒依旧显得疲惫,但精神似乎稍好了些许。看向我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真实的暖意。
“羲和,”她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语气平和,“昨日多谢你费心了。”
我垂首,恭敬地回道:“娘娘为国事、为家事殚精竭虑,劳苦功高。妾身无能,不能为娘娘分忧前朝大事,只能在这些微末小事上尽点心,唯愿娘娘贵体早日康健,便是妾身最大的福气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在这比王府更复杂幽深的宫闱之中,一份来自未来皇后的“记得”,有时或许比君王一时兴起的恩宠更难得也更稳固。
迁宫的日子即将来临,府中愈发人心惶惶。
这日,兰殊来了我的院中,与我对坐在暖榻上,中间隔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半凉的茶和几碟未动过的点心,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兰殊先开了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眼见着就要迁宫了,这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起来。”
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茶盏上的纹路,目光有些飘远,“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这几日,总忍不住猜想,等到毓金宫里,会给我一个什么名分,安置在哪个角落。”
我抬眼看她,她清丽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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