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夫人真的同意了！」米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真这么简单？」
安妮也好似梦中，她站在书房门口，大脑还是晕乎乎的状态。布鲁克公馆有不止一间书房，大的那个一直在装修。最小的这间，她平日只能在外擦拭门框，里面轮不到她打扫，如今却能正大光明地走进来。
米芙比任何人都清楚，玛蒂尔达夫人点头应允这样的事，是多么不寻常。「那你的身份呢？」她轻声问，更像是在确认什么。
「夫人说……是您和埃莉诺小姐两人一起学习。需要有个‘女仆’在场添茶倒水，才合乎规矩。我就是那个‘女仆’。所以，我想，我的身份还是一个女仆。」安妮语气平静。
米芙沉默了。
安妮却向前一步，握住米芙的手，扬起一个轻松的弧度：「米芙，不必为我的处境忧心，现在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多了。至少，」她眨眨眼，「还有额外补贴！」
米芙站起身，走到那扇大门前，指尖拂过门上镀金的把手。「规矩…」她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么，我们就不该辜负这‘规矩’。」
安妮也走过去，一起拉门。
「咿呀！」
恰巧同时，书房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埃莉诺小姐站在门里，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她看看米芙，又看看安妮，由衷地笑起来：「你们好，学伴？现在一起读书？」
「当然。」米芙也恢复平日的沉稳，走进书房。安妮紧随其后。
三人走到书房中央宽大的橡木书桌旁。那里早已经提前摆好了三把扶手椅。
埃莉诺立刻摊开一张纸。「我列了些想读的书。有之前一直在读的《草叶集》，还有大书房里那套《美国历史》。另外，」她目光扫过一侧书架上那些厚重的典籍，「我也想看看这些 ‘绅士之书’。」
米芙拿起书单看了看，嘴角泛起一丝讥诮：「绅士之书？不如叫它们‘男性之书’更贴切。男人们著书立说，定下规则，却心安理得地将占人群另一半的女人排除在知识高墙之外，仿佛我们只配谈论裙摆和甜点。他们把整整一半的头脑闲置不用，还自以为聪明，这对文明本身就是一种伤害。迟早他们会意识到这有多愚蠢。」
米芙总有惊人之语，恐怕她自己都并不清楚自己说出了多么富有远见的话语。
然后她拿起书单，看向安妮：「安妮，你呢？你还没说过想读什么书。」
「安妮……」
安妮半响才回过神来，说出了自己想过的一些书目。「我想读《资本论》，听说它讲透了资本和劳动的关系；还有《英国工商业的发展》，了解英国工商业成功案例……」
自己读《资本论》是假，让埃莉诺和米芙读是真，因为里面的很多思想观点已被包括安妮在内的21世纪的人们消化接受，对当下的人来说还十分的惊世骇俗。马克思大概5年前在欧洲发行了第一卷，引发了许多批判和抗议。让两位女孩跟上时代，或者跟上她习惯的思考方式，更“进步”一些，将会对她或者说她们的未来大有裨益。
而乔治·波特所写的《英国工商业的发展》，只是一个开端。当下人人都梦想创造商业奇迹，一夜暴富，在没有各种营销号和知识付费大师的情况下，这些人都愿意买书研究，类似的书籍，书店有很多。所以图书出版市场效益可观。她只是挑选了一本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书先读，先弄明白十九世纪下叶，工商业最发达的英国采取什么样的工厂管理制度、市场竞争策略，企业家们都在做些什么。为自己未来的设想夯实基础。
安妮报完书名，书房里静了一瞬。
米芙说，「我母亲以前说过，先得懂如何画圈，才能打破那个圈。安妮，我母亲应该会很喜欢你。」
埃莉诺坐在主位上，用蘸水笔吸取墨汁：「在我们之间，或许只有我最胆小，过去我最大胆的想法，就是读什么都好，只要不再读《贵族礼仪大全》就好。」
三人发出会心一笑。
「所以我们必须一起读，还得有方法。」安妮也坐了下来，不过是坐在离桌子中心最偏远的位置，屁股只落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方便有人进来时，她随时起身。
「对，既然有了一起学习的机会，我们更该有个章法。」米芙附和道。
安妮接着说，都是在她脑中盘桓很久的内容。「我想，我们可以把书分分类。实用类，像《英国工商业的发展》；思想类，像《实证哲学教程》；文学类，像《草叶集》。每人每类列出最想读的三本，重合的优先读。」
三人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很久。越说越具体，米芙甚至“抢”过埃莉诺的蘸水笔，把笔记本推到中间，快速记下了他们讨论的学习制度草稿：
1.书单分类：实用类（经济、技术、管理）、思想类（哲学、政治、社会）、文史类（历史、小说、诗歌、传记等），每人每类提3本，每月补充调整；
2.投票规则：先读重合率最高的书籍，不重合书籍用投票方式排序，每人1票，平票时按“需求优先”——比如，优先照顾埃莉诺完成《美国历史》的知识储备；
3.时间安排：晚8点-10点，8点-9点共读+做笔记，9点-10点复习+讨论；
4.学习分工：米芙（领读，提前准备案例资料）、埃莉诺（重点分享学习心得，整理笔记）、安妮（旁听，暂时）。
定好制度的那个晚上，她们没立刻读书，而是先调整各自的书单。
埃莉诺眼睛始终亮得惊人，拿起笔在纸上飞快记录。
很快她的书单出来了。
实用类选了《英国工商业的发展》、《女士管家指南》、《纽约百业黄页》；
思想类选了《论Z由》、《哲学基础》；
文史类坚持《草叶集》，并加了《莎士比亚戏剧集》《一千零一夜》？？？？
当然，她还是把玛蒂尔达夫人明确要求学习的《美国历史》塞入实用类中。
过了一会儿，米芙和安妮的书单也列好。
米芙的实用类重点选了《资本论》第一卷和几本德文工业管理著作，思想类加了《社会学研究》、《实证哲学教程》，文史类则选了《萌芽》和《汤姆叔叔的小屋》。
安妮的实用类与米芙重合了《资本论》第一卷，另选了《穷人法》和《家庭经济学》，思想类选了《社会契约论》，文史类选了《艰难时世》，《爱尔兰移民故事》和《美国历史》。
「重合的有《资本论》第一卷、《英国工商业的发展》和《美国历史》。」埃莉诺用笔圈出这三个书名，「我们就从这三本开始……」
「咚咚！」是叩门声。
三人看了过去，不是梅布尔夫人。
伊迪丝抱着小狗墨西哥，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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