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楚君摆驾玉华宫，欲御二女的消息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所有未经宠幸的妃子顿时心思活络，从前君王无心流连后宫教她们独宠空闺，如今后宫有人得宠是否意味着她们也有机会了呢。
殿中情香袅袅，灯盏明灭，年轻的帝王端坐在榻上，神色慵懒，沐浴过绞得半干的湿发散落在宽大的墨色袍摆上，袍子领口微敞，露出一大片硬实的胸肌和锁骨来。
他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帝王扳指，看向薄衣轻遮还露粉面含怯带羞的二女款款接近，一面走一面响起脚踝处系着的银铃之声，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没有半点情色，甚至泛着丝丝冷光。
自古以来，雨露均沾乃帝王职责，雨露洒得够多，子嗣才会繁荣，而孕育子嗣的妃子母凭子贵，自然另眼相待，于是其身后家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故而大臣们削尖了脑袋将女儿往宫中送，只为博一个富贵前程。
而这些被送进宫来的妃子，便如提线傀儡一般，惧他残暴，馋他权势，一心为家族利益逢迎而上，全无自己的脾气与想法，在他跟前全然表露出的是同一张虚伪的笑脸。
便如眼下。
二女近前，伸手拽过其中一女入怀，捏着她的下巴，淡问：“什么名字，什么出身？”
那被搂在怀中肖似贵妃的女子娇媚地攀着帝王的肩膀，柔柔地答道：“妾身婉玉，乃季家之女，家父朝中命司寇一职，望陛下垂怜。”
何太后倒是颇费了点心思，给他找的这二女容貌身材均属上流，可惜珠玉在前，只能沦为庸脂俗粉。
眼见一女入了帝王怀，另一女也连忙主动跪坐在男人脚边，脸蛋贴在男人的膝盖上，吐气如兰道：“妾向春兰，乃礼部典官之庶三女，有幸侍奉陛下，望陛下垂怜。”
楚修胤垂眼看向向春兰，笑脸盈盈，妖媚勾人，不免想起朝华殿那个，只有她每每见了他如丧考妣，面色煞白。
罢了，幸了此二女，堵住悠悠众口，省得耳旁成天聒噪。
楚修胤眉间闪过不耐烦之色，扼住怀中人的手腕，将其压在榻上，大手在其身上大肆揉捏。
“嗯……陛下……”
被揉捏的女子发出婉转吟叫，媚眼如丝，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已是一副浪荡的模样，分明他还没做什么，连衣裳都不曾解，她便好似正在承欢一般。
艳烦，俗腻。
楚修胤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拉起向春兰，解她的衣裳，谁知这个更甚，娇躯在他身下扭动，眼波颤颤如春水，伸手欲摸向他的胸口，眸子顿时一鸷。
“滚！”
床上二女实在不知自己哪里惹怒了帝王，连忙爬下床榻，瑟瑟跪倒在地，楚修胤唇角弧度戾然，道：“谁许你们于床上露出如此下作浪荡之态？”
二女呆住，懵懵懂懂，妃子侍寝不是向来如此么，她们岂敢拿乔造作惹怒他，自个儿丢了性命也罢，万一牵连家族……
楚修胤克制稍息，敛了怒气，喉结一滚，再次隐忍命令道：“过来。”
两人迟疑对视一眼，又蹑手蹑脚地朝君王爬了过去，一左一右地靠在君王身侧，不敢有半点放肆，接着便听他道：“孤有三问，你们如实作答，若合孤心意，孤幸之，并擢升为嫔。”
二女心中大喜，齐声道：“陛下请问。”
“第一问，若孤不曾为君，出身寒门，你们可愿跟着孤？”
二女心中咯噔一响，头皮发紧，其中一女小心翼翼地答道：“陛下龙章凤姿，人中龙凤，妾等……自然愿意。”
另一女殷勤附和，“正是。”
楚修胤冷然一笑，朝中那些个老狐狸心思尚且瞒不过他的眼，她们以为自己撒谎他不知么。
“第二问，倘若孤要变法，尔等家族为谋私利反对孤，劝阻孤，落得了个举族落狱的下场，或抄斩，或流放，二位美人将如何处之？”君王按捺火气，凤眸乌沉，形色状似散漫。
二女脸色齐齐一僵，心跳狂乱，额冒冷汗地道：“妾以为……妾会极力劝阻家父，顺从陛下心意！”
另一女再度附和，“正是。”
哈，哈哈。
楚修胤最后一问：“倘若楚国大败，孤战死沙场，敌王觊觎尔等美色，尔等又待如何？”
二女顿时脸色惨白，起身跪伏在地，深深磕下头去，齐声道：“妾定誓死不从，以死明志追随陛下。”
“很好。”楚修胤眯起了眼，浑身的气势一变，“二位美人对孤如此忠心，孤这便成全二位美人，来人……”
宫人应声入殿。
二女浑身一颤，极具恐色，死到临头之际，再顾不得表什么忠心，一女飞快改口道：“陛下，妾方才说错了，妾会蛰伏于敌王身旁，想尽法子为陛下报仇！”
另一女亦激动附和，“妾亦是，妾亦是，恳请陛下饶命。”
“哈哈，哈哈哈哈……”
楚修胤倏然瘆人发笑，面色嘲甚讽甚，倘若她们不曾改口，或许他会饶恕她们欺君罪过，可偏偏此二女愚蠢至斯，欺君也欺不明白。
楚修胤甩袖起身，语气阴冷透骨地道：“将此二女拖到殿外，天亮之前勿许进殿。”
什……什么……
二女当即呆住，随即纷纷求饶，不肯离殿，却还是被宫人强拖了出去，单衣薄衫地站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而后，楚修胤唤来了邱顺至，脸色冰冷地问道：“贵妃此时在作何？”
邱顺至低眉恭敬道：“贵妃娘娘这个点约莫准备睡下。”
“朝华殿可有派人来打探消息。”
“这……”邱顺至犹豫了一瞬，如实地回答，“并未。”
殿中忽然陷入沉默。
邱顺至小心翼翼地刺探，“陛下可要召幸贵妃？！”
楚修胤赫然冷笑，“她睡得倒好。”
却没有召幸的意思，邱顺至懂了，躬身退至一旁，伴驾回楚君殿。
今夜梨雪未下，宫宇犹带残雪，月出层云，檐上地下折射出皑皑清辉。
銮车缓缓驶动着，在雪地上碾出两条深深的车辙，绕了皇宫半圈，终还是在朝华殿附近停下，车内的君王远远眺着漆夜中的华殿，眉眼烦躁，薄唇微微地抿起。
邱顺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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