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妱姚大概是忙着工作，之后一段时间一直没出门。
外公从村里回来了，给洛芷带回来了一小麻袋板栗。
“你二叔前段时间在山里捡的，知道你爱吃，就特意叮嘱我带回来给你……”
山里的板栗个头虽小，甜份却很高，清甜香糯，味道极好。
村里人不适应科技发展，时常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洛芷在村里经常帮着老人们修电灯、交话费、调电视……积攒了很好的人缘，老人们一有好吃的就立马就想到了她。
林然忙完工作，没见过野生的板栗，兴致勃勃凑过来和洛芷一起剥。
村子里难得遇到同龄人，又是同担，洛芷和林然聊得极为投机。
白妱姚一出门，见到的便是林然和洛芷凑在一起畅聊的画面。
洛芷从没对她笑得这么高兴过……
眼睛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白妱姚胸口那一团憋闷的火瞬间烧得更旺了一些。
她一向沉静，此时心中却溢出了一些陌生的委屈，让她不想再见到这刺眼的一幕，垂头就往屋外走。
她要去问问秘书看村子里还有没有别的空房间，她再在洛芷家待下去，估计会被洛芷气死……
耳边却又适时响起了洛芷的心声。
一如她所料，这没心没肺的女人一点也没察觉到她的委屈愤怒。
“白妱姚要出门吗？到处都在融雪，要不要递把伞给她？”
“她真的好忙啊！就没想过要歇一歇吗？”
“算了，我算哪根葱提醒她休息？她好像也很喜欢吃板栗，也不知道今晚的板栗炖鸡她会不会喜欢……”
洛芷似乎迟疑了一会，但紧接着，她就听见洛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总，门口有伞，您出门记得带。”
语调仍旧客套礼貌，但总算没出现乱七八糟的心声……
白妱姚抿唇“嗯”了一声，推开了门。
大概是屋子外头的温度实在太低，连她心中的火气也吹散了几分，她慢慢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看着周遭一片空茫的雪景，心中突然就变得空落落的，仿佛也有风声回响。
歇一歇吗？
记不清上一次这样放空是什么时候了。
她的人生，似乎从有记忆开始，就像一个陀螺般不停旋转。
她找到了秘书，但不知怎的，她没有说出搬走的话，只听秘书报告之后的安排。
因为这两天的耽搁，她接下来的行程排得格外紧密。
说完工作安排之后，见白妱姚没有新的安排，却也没回家，秘书看着窗外，忽而叹了一声：“这山里真偏僻，和我老家一样，就连冬天也一样冷。”
白妱姚抬眸，望向这位从不多话的精英秘书。
“您可能已经忘记了，”秘书笑道：“我的父母曾是您家分公司煤矿上的员工，十年前发生地震，地方制止矿产开采，煤矿高层携带资金跑路国外，没办法，我父母只能和其余工友们到总公司来拉横幅。”
“其实大家都明白，严格说起来总公司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但大家已经走投无路。当时我隔壁的三婶甚至做好了喝农药的准备，她孩子得了白血病亟待救命，穷人家的命格外不值钱。”
“那年的冬天也格外冷。”
“但大家没想到会遇到您。您那时才高中毕业，只是在公司实习，却并没有对他们避而不见，甚至在公司还在走流程时，你动用个人存款提前给工人们付了部分款。”
“听说您因为这件事那些年过得很难，被您父亲质疑不堪大用，无法继承家业，被兄弟姐妹排挤。”
“但后来您仍旧去了我们那里好几趟，再后来，我们那里建起了纺织厂，我爸妈有了新工作，能供我读到研究生……”
“这就是你当年抛弃国外工作，回国当我秘书的原因？”
没想到寡言的秘书背后还有这样的往事。
“当然不仅是这个原因，您开出来的工资，也是业内顶尖的。”
秘书笑了笑：“我是一个俗人，小时候过得太穷，长大后就想要挣很多钱。但能在挣钱的同时，让世上少些流离，好像也很有意义。”
“所以我才想跟着您干活，您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些穷人，乍富的时候就容易走偏，但您从小什么都有，站得高，看得比一般人都更远一些，跟着您，似乎总能走到正确的路……”
正确的路吗？
白妱姚从不觉得世上有什么绝对正确的路，但只有站得高了，即便道路并不那么正确，声音也会被所有人听在耳里。
她并不是在走所谓正确的路，只是走自己选择好的路。
误解、忙碌、辛苦，都是她走自己的路必须的一些代价。
她并不后悔当年资助煤矿工人，只是那件事情之后，她发现自己还不够强大，所以父母才能对她多加干预。这些年她宵衣旰食走到了白氏集团最高处，为的就是可以继续做想做的事，助农活动就是其中之一……
她不能歇，因为她肩上还有太多的责任和家庭，而她想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心中翻涌的情绪逐渐平复，白妱姚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聊，只问秘书：“吃过板栗炖鸡吗？”
白妱姚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秘书在她身边几年，也只能窥见她的情绪分毫。
听她突然这么问，秘书愣了一瞬，便也习惯性接话：“吃过！这山里泉水清甜，又是天生地走的土鸡，昨晚热情的张叔给我们炖了一锅鸡汤，味道特别鲜美，想必板栗炖鸡也很好吃……”
“错过了似乎有点可惜。”白妱姚低语，摆了摆手，慢慢拿起了伞：“明早八点来接我下山。”
是她的问题，因为那一夜和听见心声的事情，她对洛芷投注了太多关注。
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不该去过于计较。
更何况洛芷本就因为那个不怎么样的心上人，对她避之如蛇蝎。
或许就像一开始一样，恢复客套的表面关系，这才是最适合两人的相处模式。
*
晚饭时，白妱姚表现得十分正常，不再招人地对着洛芷笑，只缄默地吃着晚饭，客套地夸赞了洛芷的厨艺。
晚饭后，白妱姚就说了第二日早上即将离开村子的消息。
洛芷偷偷松了口气。
她没那么害怕白妱姚了，但仍旧担忧和白妱姚接近会掉进阵灵的陷阱，还是和白妱姚少接触为好。
外公也知道白妱姚一行人事务繁忙，便也没有多留他们，只热情邀请他们之后有空再来村子里玩。
白妱姚扫了眼洛芷的表情，见洛芷面上附和着外公“是啊！是啊”说着，眼神却一点不敢看她，心中轻嗤了一声，面上也客套着应允。
等到林然和白妱姚回了房间，外公就偷偷拉住了洛芷的衣角，问洛芷有没有准备好给白妱姚一行人的谢礼……
看过了洛芷打包好的东西，外公才放下心来。
洛芷这晚睡得很早。
本以为白妱姚即将走，她会高兴得一夜无梦，却没想到会梦见小时候的白妱姚——
那是洛芷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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