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结束散步，转身向校门的方向走。
“明和！”
明和回身看到柳轻喊她，停下脚步，点头示意她有说就话，抬手拒绝季往也过来。
柳轻走到明和面前，有些气势汹汹地问道：“季往说他有喜欢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夜晚湖边的风由陆地吹向湖心，明和的头发和长裙都被吹乱。
“你问他行吗？”
明和抬手扯开阻挡视线的头发，淡淡回答。
柳轻不屑笑了一声，“是你对不对？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有，却永远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你有好的家世，好的成绩，好的样貌，我们高中有谁不知道你？你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风云人物，永远顺风顺水，永远幸运，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知道嫉妒不是什么好行为，但我就是阴暗，我就是嫉妒你！甚至讨厌你！”
“明明是我先认识季往的，原本他只照顾我，现在就连他的这一点关心和照顾你都要抢走吗？”
柳轻有些激动，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自卑、悔恨、难过、渴望、羡慕混在在一起，被统称为嫉妒，让她歇斯底里。
“你要是不说最后这句，我还高看你一眼。”
明和顺手把乱飞的头发扎起来。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轻行嘛，单纯嫉妒不是什么坏行为，我也会嫉妒别人。”
“你说我有好的家世背景、成绩、样貌。但你的家世背景就真的差吗？我以前应该在宴会上见过你。成绩是我努力考的，你想要也可以努力。还有样貌，我不觉得你难看，现在就挺好看的。”
“你非要因为季往三番两次来找我争吵？有必要吗？”
明和看着柳轻无奈蹙眉。
“这么晚了，回去注意安全，再见。”
说完，明和转身就走。
柳轻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家里父母总是说名盛多么厉害多么有背景底蕴，说明和多么懂事儿，是高考省状元给企业也添光，而她成绩不好就只知道花钱，审美也不行成天打扮得跟个暴发户一样。
暴发户？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轻想到这个词突然笑了，她父母是从游临县的种植业发家的，后来才开始投资其他产业，但总是被所谓“富人圈层”的人说是暴发户。人如果缺什么，当恰好有其他人刻意抓住这一点诋毁时，就会很容易陷入自卑与自证之中。
她父母总是喜欢装有文化、有底蕴，也要求她必须有一个好的成绩，总是拿她和明和等等许多人对比。季往和她从初中就认识，在游临县，家里变得有钱之前，许多人看不起她，只有季往没有，而且阻止了其他人的霸凌。在H市，家里变得有钱之后，又多出许多人巴结她，但她能感觉到不过是假意，背地里依然会贬低她。
柳轻一直嫉妒明和，似乎人人都说她好，人人都喜欢她。如今，却只有明和认真和她说，不要看轻自己。
“两次，我都说得很明白，以后不要因为我再找明和。回去吧，注意安全。”
季往走到柳轻面前，快速说完这句话。
他快步追上明和，举起手上提着的杯子，“明和，椰子水要喝吗？刚才大教室里人多气闷，喝点稍凉的椰子水可能舒服一点。”
“我现在看见男的就烦，你离我远点。”
真的很恶心，在许多叙事语境中，男生的告白和喜欢似乎被视为一种恩赐，女生却会因为获得了某个男生的喜欢就因此大获全胜，其他女生就被视为失败者。
夜风一直没有停歇。
柳轻站在原地许久，因为喜欢某个人而心生嫉妒或占有欲无关紧要，但这种情绪一旦被放得过大过重，人可能就会失去自我，变得不像自己。
她打开手机导航，准备离开。
“中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您已偏离路线，正在重新为您规划路线，请在合适的位置掉头。”
柳轻走向校园里宽敞大道，路灯明亮，路线清晰。
-
“明天你不用上早八是吗？跟着我干什么？”
“对不起。”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地铁座位上，明和看着一旁依旧没有准备回去的季往。
“你对学习上点儿心吧，你不打算写这周程序设计基础的课程作业是吗？明天晚上24点是截止日期，明天白天几乎一整天的课，今天晚上不写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写？”
明和颇有些苦口婆心地劝季往回去。
“我看你上课是一个字都没听。”
“是。”
“哎，随你便吧。”
季往就这样跟着明和一路走到名盛园区宿舍门口，明和看了一眼身后的季往：“我不会请你进来，快点儿回去吧，晚些地铁就停运了。”
“我没有怪你，不用这样。”
“我知道，早点睡，不要熬夜。”
明和看着一路上不是说“好”就是回答“是”的季往，无奈点头关门进屋。
-
防蓝光眼镜的镜片上映照出电脑屏幕上的密密麻麻的代码。
明和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02。
已经凌晨了，明和摘掉眼镜，突然感觉很饿，胃像是被拧紧又松开，钝痛每隔几秒就猛然出现。
明和起身翻找了一下冰箱，空的。
园区有24小时便利店吗？
她关上冰箱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外卖平台，显示园区的便利店还正在营业。
拿上钥匙，换掉睡衣，晚上冷，再披一件外套，准备完毕，明和打开房门，愉悦考虑着等会儿要买什么种类的卤煮和速食。
只是期待的情绪没保持多久，就被震惊取代。
刚走出门，伴随着屋门被惯性带着“砰”一声关上，明和就看到季往倚靠在门边的墙上，坐在地上。
走廊过道里只有绿色的“安全出口”标识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两人就在昏沉的走廊里对视。
明和低头看着季往，他还穿着那件白衬衫，依旧一丝褶皱都没有，身旁还放着椰子水。
半晌，明和开口说：“你怎么还在？”
“嗯，还在。”
“先进来吧。”
“好。”
其实，明和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啊，在这装什么深情。
但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吃的，自便。”
“我和你一起去。”
季往看着明和疑惑的表情，补充道：“我也有点饿。”
“行，走吧。”
和游临县不同，这里的天空看不到很多星星，只有月亮隐约在薄云之后，时有时无。
路灯倒是明亮，人行道上季往和明和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两人坐在路边的石椅上吃卤煮。
凌晨一点多，北京的路上依然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只是两个人之间依然沉默。
等到卤煮吃完，明和填饱了肚子，心情也跟着莫名好了一些，她拆开一块儿夹心奶糖，看到椅子上还放着那杯椰子水。
“椰子水还没扔啊？”
“没。”
“你还挺执着的，我尝尝。”
“别了，做好几个小时了，没有刚做好的时候好喝。上午我再给你买一杯。”
季往说着就要把椰子水扔了。
“我就要喝。”
明和一把把椰子水拿过来，拆开吸管包装喝了一口，“还行，哪买的？”
“学校西北门门口的饮料店。”
“你今天上午再给我买一杯吧。”
“好。”
“我想喝凉一点的。”
明和戳了戳吸管，发现杯子里面一块儿冰块都没有。
“不行。”
“这你都要管，那不要你买了。”
“稍微凉一点点可以。”
“也行。”
手中卤煮的热汤汁加速变凉，秋风灌进明和衣领，吹散了遮掩月亮的薄雾，冷淡的银色月光混杂着暖黄的路灯，颜色有些不伦不类的光照在大地上。
“冷？”
“有点。走吧，回家。”
季往知道，明和只是顺嘴一说，但他还是会因为“回家”这两个字触动。
回到园区宿舍，明和打开灯，“你睡沙发可以吗？我找一套新的床铺。”
“好。”
季往被明和指挥去浴室洗澡，她到卧室衣柜里翻出了一套新的床褥放到沙发上，随后重新带上眼镜，抱起客厅桌子上的电脑回卧室，准备把最后一部分完成就睡觉。
卧室桌面台灯的昏黄灯光笼罩明和，她又进入心流状态。
“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明和打开卧室门，果然是季往。
“怎么了？”
明和微微歪头看向季往。
“你在写程序设计基础的课程作业？”
季往抬起手臂，擦了擦还有些微湿的头发，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动作间青筋凸显。
“对啊。”
“我帮你看看？”
“不用，我自己写。你写完了？”
“下午有空的时候写的。”
“哦。”
她在地铁上还提醒季往对学习上点心，结果他早就写完课程作业了，亏得自己还替他担心。季往怎么这么讨厌，当时不说实话就算了，现在又说实话让她尴尬。
A大从不缺有天赋且努力的人，明和不担心别人比自己强，但恐惧什么都学不到，没有傍身的本事。如今个人创业成功的概率低之又低，想早一些尝试创业的话，走科研成果转化的路径其实是相对稳妥且成功率较高的。
国内大学都是这样，赢者通吃，没有能力改变规则的时候只能先顺应规则，明和想早点儿进实验室，就需要先有相对好一些的成绩。
季往倚在卧室门框，看着明和的背影出神，嘴角扬起。
“我也写好了，现在你可以看啦。”
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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