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西南无名山深处,
即便山岭间的寒风呼啸不停,但缭绕山岭的云雾仍然终年不散,天气冻得人牙齿发颤,枝头的柿子倒是越来越红了,鸟雀叽叽喳喳,往来衔食。
李慕荷今儿一早起来,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约莫是昨儿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想。
但她没有料到,这肚子疼会在她摘了黄澄澄的柿子从柿子树上下来时猛地发作,她疼得四肢痉挛,脚底一滑,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偏偏这柿子树长在一个陡坡的边缘,她沿着铺满落叶的土坡“咕噜咕噜——”滚了下去,怀抱里用衣服下摆裹着的两颗黄澄澄的大柿子无情地滚向了另一个方向。
冬季的山林失去夏季的生机,变得颜色枯淡,树枝都变成了灰褐色,且变得坚硬无比,落在人身上就立刻划开一道口子。
山坡上横斜的树枝挂破了她的衣衫,刺开她的皮肉,鲜血从身上的各处伤口渗透出来,零零星星的染红了衣衫。
李慕荷疼极了,额头上渗出冷汗。她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肚子疼,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以往从树上或者山坡上滚下来的经历也不算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疼得尤为厉害,李慕荷准备躺在地上缓一缓,然后再爬起来,捡了那俩柿子,找根木棍做手杖拄着回家。
她已经计划好了,静静地等待着最疼的那一阵过去。
忽然,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李慕荷登时投去目光。
她的心高高提起——
却并不是什么冬日出来觅食的猛兽,而是一个穿着雪白大氅的年轻郎君。
他拨开横斜的树枝,朝她走了过来。
对方看起来很和善,完全没有恶意,所以她也没动,另一个方面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实在太疼了。
年轻郎君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乌发雪肤,面如冠玉,身着白衣鹤氅,腰佩羊脂白玉,气度浑然天成,举止风华无尽,风骨贵不可言,像是山脚下爱讲些神鬼故事的王大娘所说的好看的神仙。
李慕荷愣愣地瞧着他,张口就道:“你是神仙吗?”
小郎君原本正担忧她的伤势,闻言,被她的傻话逗得猝然一笑,“娘子笑言,某只是山中的过路人而已。”
李慕荷听到对方的回答,有点儿失落,“过路人,好吧,我还以为是神仙呢,我还没见过神仙呢。”
事实上,她还没见过这世上的许多东西,因为她连这座山都很少出去,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山脚下的镇子。
“我也未曾见过。”他扶着她起来,语调平和,“娘子家住何处,不如我送娘子回去吧?”
“多谢郎君,”李慕荷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我就住在前面不远。”
被一截枯木枝绾起来的头发,因为主人的手艺不佳,在历经多番蹂躏之后,终于散开了,柔顺的乌发垂落下来,不知从哪儿沾上的干枯树叶却还牢牢地趴在她头顶上。
小郎君的视线从她头顶划过,替她捉了下来。
李慕荷见他突然抬手,愣了一下,看见他捻下来的枯叶,才知道他做了什么,不由得粲然一笑,又向他道谢。
他扶着她刚走一步,李慕荷脚踝剧痛,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歪,又要往下倒去,幸得身旁的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小郎君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李慕荷的不对劲,“娘子……似乎是崴了脚。”
李慕荷自己也刚发现,她一向活得粗糙。
“若娘子不嫌某冒犯,”小郎君拱手道,“某可背娘子一段。”
李慕荷没想到对方能好心到这个地步,惊讶得微微张开嘴。
反应过来以后,她立即道:“不嫌不嫌。”像是生怕晚了一刻,对方就改了主意似的。
李慕荷巴不得能有人背着自己回去呢!她现在肚子疼,后背疼,腿疼,脚疼,浑身都疼,多走一步路都是对她的折磨。
对方被她孩子气的言语逗笑,在她面前矮下身子,李慕荷趴在了他的背上。
小郎君看着清瘦,但是肩背倒出乎意料的宽阔结实。让她想起幼年祖父还在时,每每背着她走过这条陡峭山路的踏实感觉。
昔年祖父常常穿着蓑衣背她,粗糙的蓑草让人又硌又痒,她还得背着祖父的药筐,而小郎君的背上,鹤氅又漂亮又柔软,摸起来比她之前逮的那只兔儿的手感还好。李慕荷不由感到有些新奇。
“好心郎君,你叫什么名字?”她歪着脑袋问他。
“某姓容,单名一个淮字。”小郎君温声回答。
她听得似懂非懂,正想仔细问一问是哪两个字,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啊呀!”她忽然大叫一声。
容淮叫她惊了一跳,正欲询问发生了何事,就听她道:“我的柿子!”
说着,她扭头就往四周寻视。
“能否放我下来,让我找找我那两个柿子?”李慕荷心想,她跤都已经摔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那是她原本给自己准备的晚餐。
容淮依言放下她。
李慕荷一瘸一拐地回头找柿子去了。
黄澄澄的柿子颜色鲜艳,在冬日的山坡上只要不被枯叶覆盖,那么就很容易被看见。
她很快找到了自己刚刚摘的那两颗柿子,可惜有一颗摔开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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