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本就是脆弱不堪，在一次年少时切断了所有联系，曾经的人与事都在时间和人海下渐渐消逝。
而那个人也只是成为了闲暇时的一谈。
在曾经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里，他常常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街道上交织成片的灯火以及来往的人流，总忍不住在想，或许在某一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他在回眸的刹那间，视线穿过人潮，与久远的那双眼眸对视着。
回国的那一天，机场内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苏繁推着行李箱，正要拿手机叫辆车时便模糊地听见有人叫着他名字，他抬眼扫了一眼周围，分不清这道声音是来自哪里，正要以为是幻听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比刚才清晰多了，他跟着声音来源转头，就见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自己奔来。
也许是今天没戴眼镜的缘故，他眯起双眼都很难看清那个人的模样，正要对此做出反应时，就被一股力量撞得险些摔倒。
那个人全身扑到他身上，苏繁因为惯性被带退了好几步，但好在最后是站稳了。
对此，苏繁有些生气，他想将人拉开，当看清来人是谁后，他感觉手脚似乎有千万斤重，抬起的手臂停滞在半空中。
有那一瞬间他是仓皇失措的。
“周斐?”对着快五年没见的旧友，他微张着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只喊了一声名字。
周斐闷闷应道，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
两人的动静不小，引得周遭人频频回头。苏繁悬在空中的手还是落了下来，拍了拍周斐的背，从喉咙里挤出一段话：“周围人都看着呢，松开点。”
周斐低低“哦”了一声，顺从地拉开了点距离。
“这么久不见，你变化也没多大嘛，只是头发长了点……”周斐的眼神紧紧落在苏繁脸上，眼圈有点红，还是不由的感叹这几年的变化，“我差一点没认出你。”
苏繁还没从这错愕中回过神，他做梦都不敢想，这种离奇又巧合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之前那么多次的回国，怎么就偏偏就是今天呢?
估计他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都会收到一致的质疑声。
“这几年……”周斐真挚地摁着苏繁的肩膀，直至发麻，他还想多说些什么，同时开口的还有一道女声
“哥……”
周亦晴一直跟在周斐身后看着他俩这样。
“哥，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坐着吃饭吧。”她实在是饿得厉害，见两人已经认出对方，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为了赶飞机她不能好好吃一顿，她买了一袋面包结果刚咬几口，结果因为手机突然响了，手忙脚乱拿东西间，面包掉地上，无奈地，她只能靠飞机上免费吃食稍微垫一下肚子。
周亦晴脖子上挂着一副头戴式耳机，可能是外边套了件皮外套的缘故，看起来倒像个网瘾少女。
苏繁听到声音，觑了她两秒，觉得怪眼熟的，不是回忆到曾经的熟悉感，而是她现在的模样，似乎在不久之前就见过。
女孩注意到视线，从容地打了声招呼：“苏繁哥，好久不见，刚刚我们就在飞机上碰面过。”
原来啊。
这么一说，苏繁立马理清楚这次巧合，他收了思绪，脸上挂起浅浅笑，他先是对周亦晴说：“好久不见，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
说完后，苏繁又看向周斐想勾起笑，这次却无论怎么样他都笑不出来，只有重逢后难过，他只能僵硬地扯着嘴角，拍了拍周斐的肩膀：“走吧，我们先陪你妹妹吃点东西。”
等候区内一长排都是吃饭的馆子和奶茶店，几人找了一家渔粉馆里坐着，渔粉馆内人不多，上得很快，周亦晴飞快地吃了几口，想起旁边还有一家奶茶，便跟他们说了一声跑去买奶茶了，也恰好留给俩人单独的叙旧时间。
苏繁埋头搅着渔粉，周斐忽然抬头，将那句方才没问出口话轻声吐出：“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苏繁倒了一杯水，声音有些含糊，故意道：“你猜?”
周斐：“。”
苏繁顶着周斐杀人的眼神，沉默一会，最终还是轻描淡写地盖过那七年。
周斐吃得很快，只是听到苏繁讲到那七年，他就停下来一直看着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似乎是想要将其看穿。
根据他所了解的苏繁，当苏繁说“过的也就那样”那他在就是过得不好；当苏繁说“那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那他的身体状况就很差了；当苏繁说“那时候遇到一些事然后就压力有点大，社交就很少”时，那他在那边事情多、压力大，几乎总是一个人。
周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苏繁简单说完，别过脸想要挡住周斐看过来的视线，他僵硬地转移话题：“那你呢?”
“我过得也就那样，跟走程序似的，不过我还挺争气的，该考的都考上了，证也拿到了。不过大家，前几年联系还挺多的，聚会也挺多的，但是到后来吧，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联系也就没那么频繁了……”
苏繁想起周斐高中就说自己要学法当律师，现在听到周斐拿到证了也真心的为他高兴着，听到后面时，只有一股无尽的悲伤。
周斐继续说着：“不过，这么多年我们可一直在等你回来，都挺想你的。”
……
苏繁就这么沉默地听着周斐说话，等到周斐说得差不多了，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周斐说了很多，等说口渴了，他喝下苏繁递过来的水，最后感叹着：“我真的没想到这种特别巧的事被我给遇到了，等回头我一定要把这个事跟他们说。”
周亦晴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两人安静了片刻，苏繁垂着眼紧紧攥杯沿，终究还是问出口：“那江亓他过得还好吗?”
周斐愣住，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到江亓，也只能笑笑：“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前几天见到他的时候，他那状态和以前大差不差。”
苏繁声音很低地应了一声。
大差不差是过得还好吧?
再怎么粗心的人，都是能捕捉到这种细微的情绪，当年的事周斐也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些，并不通透。等周亦晴吃好后，他们站起身，周斐拍了拍苏繁的肩膀，叹息道：“哎，没事。我们走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过几天是聚会，他们所有人都很巧的从外地回来了，”周斐的目光落在来往的人群中，过了几秒，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抬手晃了晃手机：“联系方式也记得重新加一下，免得这次见完，下次就找不到你了。”
闻言，苏繁打开微信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像没事人一样添加周斐的好友。
于是，他轻声道：“这次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周斐看着微信界面不变的头像，眉骨轻扬，按熄了屏幕，笑嘻嘻地说：“好，一会上车我就会把我遇到你的消息告诉他们。”
“……”
当周斐说完这句话，苏繁那颗悬挂许久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把，那尘封已久的木匣有像是有了松动的迹象。
对于“重逢”这个字眼，他想过许多不同的场面，但往往不是这样过于仓促的场面。
场外的天气灰蒙蒙的，就连那缕落下的阳光一连着被裹住，变得黯淡，迎面而来的冷风吹散了众人的思绪，苏繁被吹得面容有些僵，他朝手心吹了一口热气，就听见旁人嘀咕了一声：“过得好快啊，又是一年冬天。”
他有些愣神，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就先走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去你家突袭你。”周斐一声直接将苏繁叫回神。
“好。”苏繁往身旁退了一步，等到周斐两人搭上车他才缓缓挪动步伐。
苏繁在路道边顺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他报了一个地址便抵着车窗看向窗外，车正驶出机场，远处模糊的高楼和亮起的霓虹灯隐约可见，很快车子穿过几个红绿灯，驶上桥梁上。此时，天色似乎与大海连成一片，海上的轮船和车辆同时鸣笛，响彻在此刻。
车停在路边，苏繁提着行李下车。蓦地，他感到似乎有水滴顺着脖颈滑落到锁骨，很冰，苏繁抬手抹去，几片雪花恰巧落在了手背上。
下雪了。
他这才抬头，头顶的枯枝结了霜似乎悬于浓重的夜色下，一片枯叶从他眼前飘落，不过一瞬，碎在了地面上。
他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回来过了，“时间”这个概念逐渐淡去。当国外的一切趋之安定，偶然翻出那尘封许多年的照片时，他忽然想回来看看了，但记忆里的那些人和事早已变得模糊、迟钝，唯有沉入心底的情感变得十分刻骨，似乎早就刻进一切、融入血液里。
*
他回到家，屋内一片漆黑，大概是没人住的原因，这儿温度比外边低很多，非常阴冷。他摸索到门旁，按下开关，霎时，整个客厅被光亮填满。苏繁一时被光线晃得眯起了眼，直到缓缓适应了灯光，才睁开眼。
屋内布局依旧和走之前一样，只不过这里几乎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有的褪色严重、有的质地软化。
苏繁看到满屋的灰，他猛然惊觉，他回来能睡哪?
苏繁一股脑地将所有灯打开，走到卧室伸手摸摸床垫，摸出一手的灰，转头又将柜门打开，里面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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