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蕴长相肖似裴珪，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清冷如月下桂树，而他那双眼睛，仿佛凝聚了桂花全部的香气，浓郁到看不清他内心所想。
谈莹只觉得自己像被X光扫射了一样，在谈蕴的面前犹如透明。
“莹儿来了，快过来坐。”裴珪朝谈莹招招手。
一旁的谈蕴轻摇着折扇，也笑看着谈莹——
谈莹心头猛地一跳。
刚刚一瞬，她仿佛看到谈蕴眼底流淌出一丝恶意，像尖刀一样，闪着冰冷的光，让人下意识害怕……
不对。
她怕什么？
她又没招惹他！
谈莹挺直背，大步朝前走去，“阿娘，哥哥。”
“来。”裴珪拉着谈莹往身旁坐下，才转头问谈蕴，“此去凉州，一切可好？”
谈蕴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阿娘放心，虽然军营中没有高床软枕，也没有精米鱼肉，连想洗个澡都不方便，但游老将军命亲兵随护，儿子一切都好。”
谈莹对这大少爷的阴阳怪气暗暗咋舌，又禁不住好奇问，“哥哥可有见过游文瑶？她是不是……”
后头的话在谈蕴陡然而来的目光中噤声了。
刚才还有所收敛的视线如今带着□□的审视，从上而下地扫视着谈莹，莫名的，让谈莹有一种好像被他看透了自己不是原主的感觉。
头皮不禁隐隐发麻。
谈蕴嘴角勾着，眼中却无丝毫笑意，“你怎么会好奇游文瑶？”
越是有些紧张，谈莹越是不想露怯，“我第一次听说女儿家也能上战场的，有点好奇。”
她一动不动地和谈蕴对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唰”地一声，谈蕴收起手中折扇。
他盯着谈莹，眯起眼——
“你要吃糖吗？”
谈莹：“……啊？”
谈蕴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制的小盒子，打开后递到谈莹面前，“樱桃石蜜，吃吗？”
盒中樱红色的糖果色泽晶莹，粒粒圆润，闻起来香香甜甜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樱桃味。
舌下生理反应地泛出些口水。
谈莹拈起其中一块，塞进嘴里，用舌头把糖顶到左边，又顶到右边，直到清甜的樱桃果香充盈着整个口腔，才对着糖一口咬下。
丝丝缕缕的甜钻大脑中，化作甘霖，有效舒缓了她紧绷了有些时间的神经。
“谢谢哥哥，”便宜哥哥虽然古怪，这糖送的还是很贴心的，谈莹礼貌道谢，“这糖很好吃。”
不知为何，谈蕴的眼睛好像忽然亮了一些。
“嗯？莹儿你不是不爱吃糖？”裴珪疑惑。
谈莹咬糖的嘴一歪，差点磕上自己的舌头。
“女大十八变，阿娘也真是，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真要说，莹儿小时候多爱吃糖啊，特别是读书久了，就爱往嘴里塞糖。”谈蕴笑着将手中的糖盒放进谈莹手中，“喜欢的话，哥哥下次再给你买。”
谈莹垂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樱桃糖，懵了。
她悄悄抬眼去打量谈蕴：……这哥不会是个精分怪吧？
一把折扇轻轻敲上谈莹的脑袋，虽然一点都不疼，谈莹还是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谈蕴笑眼融融，“好久没见到妹妹了，哥哥很想你。”
……哪里怪怪的。
不知为何，谈莹有一种谈蕴在对着她说话的感觉。
是的，对着她，而不是原主“谈莹”。
可这怎么可能呢？
“哥哥此行，的确见到了游家四小姐。”谈蕴的话，打断了谈莹的思路。
那些环绕着谈莹的问号一下子跑了个干净，她迫不及待追问，“真的？瑶、游四小姐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勇敢，超级厉害的？”
谈蕴想了想，“是也不是，我从丰京出发时，潞州城已经易主，守城的游老将军之妻郑夫人和游大公子夫妇也已牺牲，再加上之前游三公子被鹘延设计俘虏，被当作谈判筹码推于两军交战阵前后毅然自戕，游家血脉仅剩二公子、四小姐和大公子的幼子。”
“游老将军纵是难得的将才，于知命之年痛失爱妻与二子，亦是一时不振，可皇命在上，潞州之难未解，李济来未诛，他连悲痛的时间都不能有。我二人商议，由我带着陛下的旨意前往潞州假意劝降，游老将军则带兵于背后偷袭。”
他顿了顿，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地敲动着手心。
谈莹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呢？”
不知道谈莹此时的表情戳中了谈蕴什么笑点，他忽然掩唇笑了起来，刚开始还有所收敛，后来越笑越开心，甚至笑出声来。
谈莹：？？？
这个人好奇怪啊！
“咳咳，”谈蕴压住眉眼上洋溢而出的欣喜，继续道，“作战很顺利，李济来也成功被擒获，只是……”
他叹息着摇摇头，“在将要抓住李济来之前，他的亲卫临死一搏，一支带着鹘延剧毒的袖中小箭直向当时在最前方的游四小姐，危难之际，游二公子以身相挡，结果不治身亡。”
“游老将军按旨将李济来及其从众枭首示众，又处理完战后琐事，强撑许久的那一口气也散了，在得封凉国公之后不过三日，返魂乏术。”
一股凉气袭来，谈莹不由抓住了自己的心口。
“游四小姐对此很是自责内疚。”谈蕴说。
“……可那不是她的错。”谈莹忍不住为游文瑶辩解。
小说中写道，游文瑶因二哥之死责怪自己冲太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她不饮不食三日，差点跟着她二哥去了，好不容易被军医救回一条命，紧跟着，游元中便气竭身亡，游家满门，竟只剩下她和说话还不利索的小侄子。
曾经那么热闹的节度使府，最后却只剩下萧条。
作为美强惨女主波澜壮阔一生的起点，谈莹在看小说时，就为这段剧情哭肿了眼。
如今，这一切再次从谈蕴这个成真的纸片人口中道来，像是浸透了鲜血的雨，更冷、更让人想哭了。
“你说的对。”谈蕴的声音让谈蕴从伤感中醒过神来，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
谈蕴正看着她，“游二公子作为兄长保护妹妹，本就天经地义、心甘情愿，游老将军也是为国捐躯，万死而不悔，要说错，也是挑起战乱的李济来的错，游四小姐一介女流，如何能把这世道的不幸按在她的头上。”
谈莹一时怔怔。
谈蕴笑了笑，“别担心，我出发回来前，游四小姐已经振作了起来，她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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