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姨太的房间，陆嫣用桌上的笔墨把十条家规写到一张纸上。
林乐惊叹的看着她一手娟秀的小楷，不由自主的说话语气也跟着传染了。
“你这是何意？”
意识到自己半文半白的话，林乐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一眼陆嫣。
陆嫣凝神细品：“我在研究这十条规则。”
林乐不懂：“照着做不违反就行了，还有什么可研究的。”
陆嫣摇头：“据说前面几条之前就有，从第七条开始才是前日新加的，我在想这几条规则究竟是什么意思，维护的是谁的权益，执行者又是谁？”
作为新人挑战者，她其实不太理解规则之于副本的意义，但是她明白，“家规”向来言简意赅，没有一条是白写的。
林乐突然想到一个传言，灵机一动：“我听说规则并不是完全不可违背，有的大神挑战者还会钻规则的空子，为自己牟利。”
陆嫣若有所思。
在得知老爷的死因后，林乐的话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手指从上到下在纸上划过，落在第七条——男女有别，不得私相授受。
“我感觉这条是限制那些可能会被少爷盯上的女性，在害死老爷谋夺家产的当口，被人知道会惹人非议，甚至可能被怀疑老爷的死因。”
避免后患，少爷“痛快”之后就会主动灭口，或是被大夫人指使管家灭口。
这才是柳依依的真正死因。
“第八条坚守岗位不得擅离职守，和第九条不得私自讨论府中事，”陆嫣手指顺势圈住，“这两条正是避免老爷的死因被人发现。”
“一旦传出去，他们母子俩肯定讨不得好。”
林乐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解读规则。
“副本不是独立的空间吗？”
副本中的NPC还需要在意莫须有的“外人”看法？
不止是林乐，就连跟随两人视角的看客都陷入怀疑。
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一直以为副本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与外界无关，就好像被无形的气泡包裹在其中的小世界一样，是完全独立的。
就连规则的制定，也只与关主的利益相关。
可是听陆嫣这么一分析，似乎每一条规则的存在都有逻辑可循。
陆嫣是古代人，她不懂得空间的概念，反而更能跳出信息茧房。
纸上的字一条条在她脑中回想，陆嫣无意识地皱起眉头。
她虽然不解何为“副本空间”，但深宅大院的生存经验让她敏锐嗅到——新加的几条规则，像极了大户人家遮掩丑闻时立的规矩。
“这个副本叫做红灯鬼影，先前我们分析关主应该是找上陈毅风的小儿鬼，可是目前来看也只有最后一条与之相关。”
林乐陷入怀疑：“难道我们猜错了？”
“关主不是小儿鬼！”
“关主不是小儿鬼。”
两人异口同声。
林乐眼睛亮了，找对了关主才能不走弯路。
“你觉得关主是谁？”
陆嫣站起身在室内缓缓踱步，失神地看着虚空，“关主一定是存在于这个副本中的人物，大夫人、二姨太、三姨太、少爷、管家、二姨太腹中的胎儿……”
“会不会是大夫人？”林乐猜测，“这几条规则都是维护大夫人的利益。”
陆嫣反问，“关主会这么容易死吗？”
林乐也意识到不合理。
同理少爷和大夫人是利益共同体，也不可能是关主。
“那是二姨太？”
陆嫣摇头，“宵禁之后是小儿鬼的活动时间，只有这一条满足她的背景关系。”
想到那晚隔着房门见到的鬼影，陆嫣突然抓起烛台走向门口，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你听——”她压低声音，“打更声里，是不是混着婴孩啼哭的呜咽？”
滚烫的烛泪滴在她手背上，陆嫣却浑然不觉：“这条规则……是在保护什么人。”
林乐本来还没察觉，此时空间安静下来，似乎耳边也开始回荡鬼婴的啼哭，吓得哆嗦了一下，脸色越发苍白。
手臂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转移注意力：“不是大夫人，也不是二姨太，难道是三姨太？”
刚说完林乐自己先摇头否定了猜测。
“按照你的猜想，规则即契合故事背景，又与关主利益相关，怎么也不可能是三姨太。”
答案呼之欲出，可就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捅不破，急得林乐直跺脚。
陆嫣在房中踱步，这时突然抬头看向房中的布置。
脚步一顿，眼中恍然：“还有一个人。”
“谁？”林乐急问。
陆嫣的裙摆轻飘飘的划过地面，缓缓落座在那张正对着房门的椅子上。烛光从下方映照在她的面容上，在墙上投出一道巨大的阴影。
她嘴角轻扬，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不就是……我自己么？”
“你？”林乐意识到她说了什么，瞪大眼睛向后连退三大步，“你，你——”
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林乐顾不得外面的鬼婴，手在身后摸索门闩，仿佛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出。
见到她吓成这样，陆嫣忽地轻笑一声，“真正的关主是——四姨太。”
【啊！】
【什么？】
【四姨太？她不就是四姨太吗？】
【她是关主？】
【笨啊，她的意思说关主是四姨太，她现在扮演的就是关主的身份。】
【啊……这……】
【这么一分析，还真有可能啊。】
【可能个屁！副本关主都必须是剧情的参与者——】
就在这时陆嫣的直播窗口中一道绚烂的烟花炸开，炫彩加粗的公告亮起。
【恭喜挑战者找到关主，剧情推进50％】
一连三条在窗口中显示了十秒钟，所有的不可能都在这句话出现后沉默了下去。
公主看到这一幕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不愧是陆大小姐，厉害。”
陆嫣的直觉向来惊人，就算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也能第一时间分析出破题的关键。
剧情推动50％，就算到此为止什么都不做，通关后都能拿到“非凡”的等级成就。
对于新人来说“非凡”足以让她获得不错的技能，未来下副本也有了依仗。
对于陆嫣认为的关主，林乐将信将疑。
看在同盟的份上，陆嫣解释：“刚才我就在想，假设我是关主，她想要什么，她怕什么……”
“这么一想，关主是四姨太的猜测就完全合情合理了。”
规则是结合故事背景和关主的意愿生成的。
挑战者一来就赶上不可抗力事件——老爷过世。
这就是四姨太的致命危机。
老爷宠爱她，少爷觊觎她，大夫人怨恨她，二姨太和三姨太嫉妒她……
四姨太就是风浪中难以自保的一叶扁舟，只能随波逐流，这种种规则是四姨太为自己构建的安全茧房。
她怕少爷，怕大夫人，更怕二姨太。
二姨太有孩子傍身，所以就化身小儿鬼为她冲锋陷阵，为了和大夫人少爷抗衡，她还会拉拢三姨太。
只有四姨太，什么都没有。
昨日清晨发现老爷死后，她们表现已经非常清楚了，老爷的死必须有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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