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我去分发冬衣？”姜晚宁面上一闪而过的喜悦让铃铛看了个正着，哪怕她很快又收敛表情装出惊讶的样子，“可是我最近正在学习基础纹样……”
“这事不急，我最近忙着给云美人设计舞裙顾不上你，正好那边缺人，你先去帮忙。”铃铛心想你高兴得太早了，面上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仿佛是被她烦的没办法了，才把人远远的支出去。
“多谢铃铛姐姐。”姜晚宁脸上的笑容真切几分，“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与姐姐本就没什么矛盾。”
待姜晚宁离开，铃铛犹如变脸一般，面上的无奈变成了嘲讽，嗤笑一声：“这个蠢货，还真以为是什么好事呢。”
一个小选入宫不久的新人，都还没把各宫的方位摸透，按理说要出去跑腿，得有一个老人带着。
但铃铛早就打过招呼，那边会以事务繁忙为由，只甩给姜晚宁一张地图。
天这般冷，就让她漫山遍野迎着风雪跑去吧。
当天下值之前，铃铛特地去看，果然见到姜晚宁正被迎头臭骂，说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整天居然就送了一个宫的冬衣。
大燕已经有棉花了，可哪怕是天底下最富裕的宫中，也不可能每年都给宫人们做棉袄。
所谓的冬衣，其实只是厚一点的料子。
宫人们收到后把旧棉袄里面的棉花掏出来塞入新衣服里，这就算是新棉袄了。
有那塞了钱的把旧棉袄送过来，他们可以帮着弹一弹，但这样有油水的好事自然轮不到姜晚宁。
一整天姜晚宁就提着那一大袋子冬衣，跑上跑下，去找对应的宫殿。
铃铛看到她的时候，她的鬓角居然是湿的，双腿微微发抖，有些站不住，显然是这一天下来累着了。
真可怜啊，怕是这一整天连个坐的空闲都没有。
铃铛知道姜晚宁不是省油的灯，见她张嘴辩解，说自己不认得路，铃铛只露出了然的笑容，果然立刻就被喷得更狠：“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找借口，我只看结果。”
“别人怎么做得好好的，就你不行，你该反思一下。”
“还敢跟我顶嘴，扣你十天的月钱。”
铃铛看着姜晚宁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特别解气。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铃铛想：我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只是之前又要应付赵姑姑，又被她缠得昏了头脑，才忘记似这样的三等宫女，想整她，有的是手段。
第二日铃铛被赵姑姑叫去，她眉头紧皱，对自己的心腹开门见山：“你把姜晚宁支出去跑腿了？”
铃铛心中一紧，想起赵姑姑说别让姜晚宁出门，免得搭上贵人，倒叫她们阴沟里翻了船。
她赶紧解释：“姑姑，如蒹葭宫、芙蓉轩这样显贵地方的冬衣早就发下去了，我让她去的是冷水阁这等又偏又远的旮旯角，就连画给她的地图也特地绕开了。如今天寒，她为了保暖还戴上了厚厚的帽子，必不会入皇上的眼！”
如果姜晚宁犯蠢，那张脸叫小肚鸡肠的娘娘看见就更好了。
赵姑姑担忧的不是这个，或者说不仅是这个。
张美人获宠的缘由她是清楚的，姜晚宁被她们摁在尚衣局，就没办法去向贤妃说明真相。
可仔细一想，离大公主落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张美人位分封了，人也得宠了，皇上去宜春宫的次数都多了起来，上下一片其乐融融。
这个事早已成定局，突然冒出一个人说自己才是救了大公主的人，这置皇上、置贤妃于何地？
他们昏庸无道，连真正救了自己女儿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吗？
笑话。
赵姑姑放下心来，又听铃铛滔滔不绝的说着姜晚宁的惨状，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来。
其实她手上还有毒药，但赵姑姑没打算给姜晚宁用，她的侄女死了，姜晚宁却只轻飘飘的被毒死，痛苦那么一会儿，岂不是便宜了她？
“行了，你多盯着点，若有苗头，立刻来报。”赵姑姑目光转冷，给了铃铛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铃铛还以为姜晚宁能撑多久呢，结果当天下午，人就过来认错了，还奉上了一个荷包。
铃铛捏了捏，至少有十两银子。
她看着姜晚宁低眉顺眼的样子，却想起之前被困在这间房想去茅房却不得的窘迫，冷笑一声，高高在上的说：“晚宁妹妹，我知道你辛苦，只是那边实在缺人，所以你就克服一下吧。谁不是这样熬过来的，你多跑几天，路自然就熟了。”
“可我有些路痴，辨不清路……”姜晚宁怯怯的说。
原来如此，铃铛心里的喜悦不停冒泡，眼中的恶意也越来越盛：“那怎么办呢，人笨，那就只能笨鸟先飞了。你多勤勉一些，想来姑姑也会看到，会对你多宽容一点。”
两人又说了几句废话，姜晚宁似是终于反应过来就算自己再怎么哀求也没用，竟然快步上前一把将那荷包抢了去，登登登的离开了。
铃铛以为她要打自己，吓得躲避，等门砰的一声关上，反应过来刚才的狼狈气得色变：“好生狂妄，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铃铛再见到姜晚宁已经是饭点，她在膳堂要了一桌子的菜，狼吞虎咽。
想是这一天累得狠了，便是周围的窃窃私语也顾不上，铃铛的心气一下子平了，只觉得今天舞裙图纸又被云美人打回来的烦躁都消失了。
自己惨，但还有人比她更惨，就觉得还行。
晚上，琥珀有些担忧的看着姜晚宁：“你还撑得住吗？要不咱们换个法子？”
原来铃铛的这一番折腾都是被姜晚宁引导，不，准确的说是姜晚宁出谋划策，琥珀找人实施。
铃铛还自以为得意，其实全在姜晚宁掌控之中。
此时她神色淡然，哪还有在铃铛面前的狼狈：“不用，我觉得这样很好。”
她没有告诉琥珀自己已经选好了时间和舞台，只告诉琥珀这样做一来可以避开铃铛和赵姑姑的为难，二来可以找机会外出收集信息以及偶遇皇帝。
她骗铃铛说自己路痴就是为了找理由多在外面逛。
姜晚宁不了解皇帝的性格，但她怕皇帝因为那么多人跳舞争宠厌烦了这种算计，所以要提前铺垫。
让自己在梅园偶遇皇帝，是巧合也是必然。
同时，众人习惯了她往外面跑，也避免了特殊的那一日被堵在屋内。
姜晚宁就只知道这一个时间点，若错过，可未必还有第二次。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尚衣局的人只知道姜晚宁路痴被针对去各宫发放冬衣累得很惨，却不知她差不多把后宫的地图捋出来了，还有闲暇去各个园子逛。
临近一个月，姜晚宁没有在乱跑，更多的去了梅园练舞。
琥珀没办法陪着她，姜晚宁也不知道整体舞台效果，只能多多练习，希望熟能生巧。
很快就到了那一天。
姜晚宁一切如常，只换上了今年的新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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